第三根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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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天就要高考了,这个节骨眼上万万不能出任何事。白艾泽实在放心不下,发消息和白御说了一声,匆匆追着尚楚出了礼堂。

“阿楚,”他跑上去抓着尚楚的手,“出什么事了?”

尚楚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甚至还能对白艾泽挤出一个笑,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说:“没,你出来干嘛,快回去快回去,叶粟哥不说了散场了请客吃大的嘛,你多吃点儿,把我那份一并吃回来。”

“我和你一起。”白艾泽看着他的眼睛说。

“一起什么一起,”尚楚拍了拍他的手背,眼神有些游移,故作轻松地玩笑道,“怎么比小媳妇小白还黏人,虽然咱们正在搞对象,但咱大老爷们也需要点儿个人空间......”

“我和你一起。”白艾泽再次强调了一遍,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尚楚飘忽的眼神这才有了落点,他讷讷地看着白艾泽的眼睛,从他的双眼中汲取到了足以支撑自己的安全感,睫毛忍不住地颤动着。

白艾泽第一次在阿楚的双眼里看到这种不安、惶恐和失措掺杂在一起的情绪,他心头微微一痛,仿佛胸膛中某个位置突兀地塌陷下去一块。

尚楚不该是这样的,那么漂亮又张扬的眼睛不该是这样的。

白艾泽帮他扣好外套扣子,双掌捧着尚楚的脸,又重复了一遍:“没事,我和你一起。”

尚楚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白艾泽跟着尚楚穿梭在城中村纵横交错的小巷里,他方向感本来就不好,这么复杂的地形估计连导航也没办法准确导出方位,尚楚却对这里非常熟悉,甚至知道哪个地方有堵矮墙能够直接跳翻过去。

到了一家小酒馆门口,里头隐约传来划拳声,有人叫嚷着骂了几句下流的脏话。尚楚在门外停下脚步,转头对白艾泽说:“你在外头等我,我很快就出来。”

白艾泽点头:“好,有事就叫我。”

尚楚掀开门帘进了店,里头其实就是一间小卖店,墙边放了个老旧的木柜,乱七八糟地堆着落满灰尘的廉价零食。

里间热闹得很,没人注意外头来了客人。尚楚熟稔地绕过玄关,踩着一地瓜子皮和鸡骨头,果然在酒桌上看到了正在和人划拳的尚利军。

“哟!小尚怎么来了!”老板喊了起来,招呼道,“来来来,听你爸说你要去做警察了,以后要赚大钱了是吧?过来和叔喝点!”

他是尚楚的老熟人了,每回尚利军在这儿赊了账,他就上门去找尚楚拿钱。他讨钱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语气,尖酸刻薄得很。

酒桌上其他人纷纷扭过头,扯着嗓子对他喊,尚楚根本没听清这群人在嚷什么,径直走到尚利军身边,伸手说:“钱呢?”

尚利军眼神浑浊,眯着眼看了尚楚半响才想起来这人是谁。他打了个长长的酒嗝儿,拉着尚楚的手臂炫耀道:“这我、我儿子!马上就、就要去重点大学,以后当警察!”

“知道知道,”另一个男人附和了一句,拿了个酒瓶摇摇晃晃地走过来,“那什么,尚哥,咱儿子不是要去做警|察吗,有出息!我有个侄子去年强|上了个omega,那小贱人还他妈敢报警,我侄子现在还、还在局子里蹲着没出来,你叫咱儿子帮忙那什么......疏通疏通,把我侄子弄出来,行不行?”

尚利军偏头吐了口痰,操起酒瓶咬开一个瓶盖,仰头灌了一口酒:“你他|妈有脸说?叫你侄子管好几|把,这、这点小事也值当麻烦我儿子?”

那男人用一种轻蔑的语气说:“尚、尚哥,你别是和哥儿几个在这儿吹牛|逼吧?我看你儿子也搞不定!”

他接着嘘了一声,尚利军拍了下桌子,梗着脖子说:“操|你们妈!我、我尚利军儿子有什么搞不定的?”

“好!”男人喊了一声,其余几个人也跟着起哄,男人把酒瓶塞到尚楚手里,勾着尚楚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小尚啊,和叔叔几个喝点儿!你爸爸是我们老大哥,老大哥的儿子就是我们儿子!”

有钱请酒了就是老大哥,没钱的时候就连水沟边的臭虫都不如。

他说话时酒气混杂着口臭腥味儿扑在尚楚脸上,尚楚冷笑着退开一步,问道:“钱呢?”

“走走走!”尚利军眼珠都喝红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别烦老子!操!老子上辈子欠你了吗!”

“什么钱不钱的,”老板上来打圆场,乐呵呵地把尚楚往后扯了扯,“小尚,你爸喝点酒你就别管了,大人的事小孩子懂什么......”

“行,我不管。”尚楚看了他一眼,“往后他欠你的酒债,你别找我要,我保证不管。”

老板语塞,不自然地挪开目光,支吾着说:“他是你爸,你不管他谁管......”

尚楚冷冷一笑,不再和这群人多说什么,从尚利军挂在一边的外套里找出他的手机,翻出微信转账记录,班主任给尚利军转了一千块,尚利军又把这笔钱全部转给了小酒馆老板。

“一千,”尚楚扫了眼一片狼藉的酒桌,攥紧拳头告诉自己要控制,他用尽最后一点耐心,压着嗓子对老板说,“这里多少钱,你从里头扣了,剩下的钱还我。”

老板顾左右而言他:“什么一千,我不知道啊......”

“装傻是吧?”尚楚一直压着的火气冒出了点儿头,一脸戾气地说,“你他妈在我面前装傻是吧?”

“尚哥,”有个人不怀好意地起哄,“你请兄弟几个喝酒都得你儿子同意?你这老子当得不行啊!”

尚利军当即拍桌而起,双眼通红地瞪着尚楚,一根手指对着他的额头:“你滚不滚?你找死是吧?”

尚楚没有理他,又问了老板一遍:“这桌多少钱,你自己报个价,多的还我。”

老板接着耍无赖,站到尚利军身后添油加醋地说:“老大哥,你不行啊,这点钱都被你儿子管得死死的!”

“操!老子要你管!没有老子你他妈算个毛!”

尚利军狠狠地骂了一句,他有钱请酒,他是这群人里的大哥大,他是个真正的男人,谁能管得了他?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作为一家之主的自尊心开始无限度地膨胀,根本不容得质疑和挑衅。尚利军在一片起哄声中粗喘着气,挥拳往尚楚肩上重重推了一掌!

在他此刻的记忆里,他儿子就是个小鸡崽,根本用不着打,他自己就知道识相地滚到角落里缩着发抖。

但他记错了,尚楚不仅丝毫不躲,还握住了他的手腕狠狠一甩,把他直接反手掼到了墙边。

尚利军踉跄一下,沿着墙面摔倒在地,双腿在地上蹬了几下也没能站起来。

尚楚额角突突地跳,他觉着身体里那团火已经烧着天灵盖了,他已经压不住了,再压他就要爆炸了。

尚利军瘫坐在墙边,刚刚那一摔摔得他胃里翻江倒海,转头“呕”地吐了出来。

尚楚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只是环视了一眼这屋子里的其他几个人,突然勾唇轻轻一笑,说道:“不还是吧?行,你他妈不还是吧!”

砰——

尚楚操起一个酒瓶砸在墙上,玻璃瓶四分五裂,酒液飞溅的四处都是。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躲到墙角,老板一时也吓傻了,半响才梗着脖子吼:“你干嘛!”

“干嘛?”尚楚一脚踹翻了木桌,瓷盘乒乒乓乓地碎了一地,“不还钱是吧?那我就他妈的砸够一千块!”

“我操|你妈!”老板急红了眼,双手在灶台上胡乱摸索着,摸到了一把菜刀,不管不顾地挥刀冲过来,“你他妈敢在老子地盘上耍狠!”

他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刀不知怎么就被尚楚夺走了,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锋利的刀刃转而正对着他自己的脑袋,他哆哆嗦嗦地蹲**子,抱头喊道:“杀人啦!警|察杀人啦!”

杀人?

尚楚偏头看了眼手里握着的刀,杀人多简单啊!

过去的十几年里,他起过无数次这样的念头,要是尚利军能死就好了。

每一次,当他躲在角落里,看着哑巴被打得遍体鳞伤,他都在想要是尚利军能死就好了。

最好是他喝了酒被车撞死、被小混混捅死、失足掉进河里淹死,如果他能死就好了。

有一次尚利军拽着哑巴的头发,把她的头往墙上撞,咚咚咚,一声比一声响。小尚楚哭得眼睛都疼了,响声还没结束,他光着脚在抽屉里找出了手工课用的裁纸刀,冲过去想要一刀扎穿尚利军的身体,然后他看见了哑巴在对他摇头,她满脸都是血,头发一捋一捋地黏在脸上,却对他很努力地笑了一笑。

小尚楚手一抖,裁纸刀叮地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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