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2)
凌晨天还没亮的时候,穆萨就起床了。他以为我还没有醒,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在我额间落下一个吻。我假装闭上眼睛,以为他会不告而别。可是并没有,他整理好衣装,就静静地站在那里,透过窗户看着还未醒来的城市。
我不知他在想什么,刚要起身叫他,却在这时听见了悠扬的宣礼声。每天的这个时候,都是清晨礼拜的时间,只不过平日里我不太在意,依然蒙着头大睡。可这宣礼声对穆萨的意义却是不同,他没有穿白袍,却依然坚持虔诚地跪拜,向麦加的方向深深叩首。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动作,那种飘渺空虚的恐惧再一次席卷了我。他每叩拜一次,我都觉得他离我更远一点。即使昨夜,我们相拥而眠了整整一晚;即使如今,我身边还萦绕着他的气息。
我看着他跪在地板虔诚的模样,双眼茫茫没有焦距。才知晓,此刻的孤独,比起昨夜,竟是更深更甚。
第085章 离别
宣礼声渐渐止息,穆萨站起身,再次走回我的身边。
我已经不再装睡,靠在床头,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必将出口的话语。
穆萨已经在这里逗留了一夜,再拖下去,恐怕难以善终。或许我可以自私地要求他再多留一会儿,可那又有什么用呢?最痛的,不是离别,而是离别后的回忆。他已经将他的爱、他的痛、他身体的气息留在了这里,足够令我回溯细品。
晨光熹微中,穆萨的身形颀长俊逸,明明就站在那里,却如同身处云雾之中。他俯下身来,捧起我的脸,细细地凝视着我,睫毛眨动,两汪潭水水波流转。他的鼻尖蹭着我的鼻尖,又轻轻在我的额头留下一吻,无比地温柔蜷缱。
然后,他说:“cece,我要走了。”
我慢慢抬眼,静静地望着他,拼命想要记得他此刻的表情。细细描摹,深深镌刻。心知这一别,便再难有辗转的余地。
良久,我终于闭上了双眼,不想看到他离去的背影,轻轻了点了点头。
周遭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儿,传来了他离去的脚步声,可是这脚步声刚刚迈出几步,顿了顿,又是返回过来。空寂中,我听见他用嘶哑的声音问道:“你没有话要同我说?”
我依然闭着眼,纵然心中千言万语,此刻也不知该说哪一句,只得摇摇头,清晰地答:“没有。”
他叹了一口气,声音低低地传来:“可是……我却依然有话想问你。”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睁开了双眼,望着他俊朗的脸庞,有些不知所以。
穆萨坐在床沿上,从被窝里摸出我的手,握在手心,那幽幽的目光,仿佛要看穿我的心事,轻问道:“你还是不愿意嫁给我吗?”
他的声音太温柔,目光太深邃,一时之间.涌出我心头的,竟是无边的愧疚。
可转眼,那愧色便一扫而空,我盯着他做礼拜前洗净的那双手,低声回道:“你……你又不能只娶我一个人。”
空间静了静。
不一会儿,穆萨低而诚恳的声音传来:“我的生活对你而言或许会有些不适应,但我会尽我所能对你好,让你过得衣食无忧。我……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此话一出,我嗖地一声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他,眼神明亮,充盈的幸福和期盼瞬间灌满了整个身心。
可只是转眼之间,我的目光黯淡下来,垂下头,任由刘海的碎发遮住双眼,“如果嫁给你,就算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身体也会被均分。一三五你在我这里,二四六你在她那里,如果周日你带着我们去逛街,还得保证我和她获得的礼物价值相同。你不能给我更多的宠爱,就算给了,我还得藏藏掩掩害怕被发现……”心中的惆怅和苦楚难以抵挡,我睁大湿润的双眼,伸手抚过他的脸,涩涩地、徐徐地说道:“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想每日每夜恋恋不舍,想和你光明正大地站在一起,这是爱情中再简单不过的要求,可对你我而言,却像是一种奢求。奢求太多,是会引火烧身的。”
我握紧了他的大手,温柔而坚定:“穆萨,我爱你,可我希望你只属于我一个人。我的确有些自私,可爱情里谁又不自私呢?就连你,也不能容许别人拉一下我的手腕,我又怎么可能忍受与她人共事一夫的生活?”
穆萨身体一僵,那双温柔如水的眸子滞了滞,专注地盯着我,不放过我脸上的每一个神情。
我被他看得不知所措,痛心地垂下了眸子:“别再看我了,下一次见面,就该是我在婚礼中看你了。”
他面色惶然,问道:“你真的要去?”
“我能够不去吗?”我反问他,还未等到他的回答,又是喃喃自语道,“或许,去了也好,也能让自己看得更清晰。”
这样叨念着,我舒出一口气,吸了吸鼻子,身体一缩钻回到被窝中,又掀过被子掩住了自己的头。双手相互绞动着,在被褥包裹的黑暗中对他说:“你走吧,我不愿看到你离开的背影,那会让我很心痛。”
被褥中还存留着昨夜他身体的气息,我虽说出驱逐之语,但那颗砰砰跳动的心,终还是处于绵软混乱中。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了脚步沉沉的声音,房门打开的声音,砰然扣上的声音,迸起的沙尘又飘飘荡荡地沉淀在地面,屋内再次回归到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只有我身体的温度记得,我们曾如此痴缠,如此蜷缱。
譬如朝暮,去日苦多。一晌温柔,风月铭刻。
在被窝里蜷了许久,我的脑海中始终逃脱不散穆萨的影子,强迫自己坐直身体,抓过衣服胡乱套上,快速让自己脱离了那个充满记忆的想象之地。
从包里翻出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电关机了,我拿过充电器插上,等了半分钟,打开手机后,短信和未接提醒便不停地轰炸过来。
短信的内容大抵相同,都是问我在哪里,怎么不接电话。定睛一看,轰炸我的是两个号码,一个是连翩,还有一个陌生电话。
我先给连翩回拨过去,现在还是清晨,她昨晚闹得玩,估计还在睡觉,接起电话,声音恹恹的:“喂?”
“喂,连翩,是我。”
“呀!汐汐!”她的声音一瞬间激动起来,“你没事吧?我们昨晚找你都找疯了。”
“我没事,当然没事。”我说,“昨晚我走的时候,告诉了小熊的,他还说他会转告你们的。”
她顿时疑惑:“谁是小熊啊?”
我这才想起自己还没记住他的名字,解释道:“就是爱德华的朋友。”
“那不叫小熊,叫乔治。”连翩想了想,笑道:“不过,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呢。估计乔治当时喝得太醉,没记住自己说了什么,害得我和他都给你拨了好多次号码。不过,你走的时候,也应该给我和爱德华说一声啊。”
原来,那另外陌生号码的归属人,是小熊乔治。我在心底默记下来,回连翩道:“我也是看你和爱德华跳得太投入了,没好意思过来打扰。”其实,我当时喝得也是意识不清,被穆萨一拽就走了,压根没想那么多。
“算了算了,平安就好。”连翩问我,“不过,你昨晚到底去哪儿了?”
“回酒店了啊。”
“骗人,我晚上回来时敲过你的门,你都没反应。”
我的脸色顿时赧红,当时,我应该正和穆萨一起,眼中耳边只有他,其余的声响一律自动过滤,我支吾着,吞吞吐吐地解释道:“我喝得太醉了,没有听到……”
好在连翩也没太介意,心不在焉地再问:“那你现在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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