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2 / 2)
我喃喃重复着这句话,突然,心中那个遣散不开的郁结被打开了。这个远嫁女孩的话语,让我从之前的认知中豁开,对黑袍和阿联酋女人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
我依然会是我,不会因为一件黑袍而被蒙蔽、被改变。不同的只是,我尊重穆萨,对爱情多了一份守护。如果从这个角度接受,心,便也敞亮起来。
思绪刚刚豁然开朗,滑道的队伍便到了尽头,终于轮到了我们。连翩激动地催促着:“好了好了,别说了。汐汐,你快来,我先看着你滚下去,欣赏下你尖叫,哈哈。”
“没好心。”我笑着白了她一眼,心情舒朗地在滑梯上躺下,以极快的速度连续三次**,感受水流携卷而来的巨大冲击力,整个人都陷在了漩涡里,不停抛向失重的天空,酣畅淋漓,头晕目眩。
晚上十一点,提前结束女士之夜。我和连翩从水上乐园出来,身上心上,都是一片清爽。招手打了车,原本是想要回屋的,可是坐上了车后,想了想,嘴里却冒出了另一个地点。出租车,便向着精品黑袍店,急驶而去。
第148章 入职
迪拜的白日过于炎热,晚上人们才陆陆续续出来逛街,加之临近周末(迪拜的周末是周五和周六),因而各大购物中心的关门时间都延至零点。连翩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我到了黑袍店,怨声连连:“本来是想带你去水上乐园打消念头的,结果弄巧成拙,搞成了现在这样,真失败。”
我但笑不语,湿漉漉的头发垂落了几许,伸出手,微微颤抖地抚摸着黑袍的质地与纹路,心中延绵着战栗和惶惑。
连翩打量着店里黑压压的一片,撇撇嘴不满地说:“汐汐,那个人不过说了几句话,就真的改变了你这么多年的观念吗?你这也变得太快了吧?她的话的确是有她的道理,但我们也没错。要知道,她从小到大一直都是穆斯林,思想观念早是如此的,但你难道一辈子也要披着黑袍吗?”
我拿出一件修身版的黑色长袍,在身上比了比长度,垂下眼轻声道:“改变观念么?不。二十几年的世界观,一夕改变,换做谁都不容易。”
连翩微微一怔,舌头像是打了结:“那那那,你为什么……”
“我只是通过她的话,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出口。”我轻轻甩了甩头发,把小包递给连翩拿着,对着镜子,缓缓地披上了黑袍,压低了声音说,“或许,其实我一直都在试图理解并且尊重穆萨,只不过找不到妥协的支点和理由而已。我的内心不一定完全认同那女孩的话语,可我爱穆萨的潜意识,已经在这份理由下,说服自己为他做出一些改变。”
手指向下游移,一颗一颗,系上黑袍的暗扣。我所需要的,其实只是一个合理的借口而已。一个秉持自我、守护爱情的借口。至于那个回族女孩说的话,我到底从心底认同了几分,只是次要。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眼睛为他下着雨,心却为他打着伞,这就是爱情。”连翩酸酸地说,“汐汐,我真担心你这样下去,会妥协到无底洞里。”
“会吗?”我黯黯想着,拿过黑色的头巾,覆在头发上,“放心,我知道分寸。”
连翩急急追问:“工作的时候,你不会穿吧?我们俩分到的是同一家公司,云宇树和尹千言也在,我们可不愿看着你裹着个大黑袍工作。”
由于我们当年是签了协议留学过来的,因此工作也是指定分配的石油公司,无需自己找工作。跟项目有合作的迪拜公司总共只有三所,能和他们分到一处,机率并不小。
我想了想,说道:“工作的时候,再看情况吧,我现在也不知道。”
对着镜子照了照,这件修身款的黑袍长及脚踝,袖边有隐隐的蓝色图纹;头巾间或镶了几颗水钻,亦不明显。我整个纤长的身体,就藏在这严实的黑色中,窥不见原本的形态。而我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表情,有着隐藏情绪的不悲不喜,连自己也瞧不清。
“这黑黢黢的衣服比黄金还贵,一套下来四千迪拉姆,太夸张了吧。汐汐,你怎么挑的地方?”连翩惊讶得咂舌,我则毫不犹豫地刷了卡,“这地方不是我挑的,是穆萨挑的。没事,反正也是给我自己买的,能让他开心些就好。”
连翩拿着单据看了好一会儿,又抬起头来看我,看着看着,眼中涌出心疼的泪水。但她背过身去,没有再说什么。
离开店面,我没有褪下黑袍,就直接穿着这一身,走入茫茫的黑夜之中。心中有苍白的悲哀蔓延,又迅速被我强制按捺下去。浮沉夜色,皆是空渺。
回到棕榈岛的别墅,穆萨正在看书。书房的门虚掩着,我从门缝里看进去,发现一角窗帘被海风吹得飘动。整个屋子除了窗帘卷动的风,没有一点声音。
我知道他还在闷气,这几天,他从未开怀过。今晚我又提出要和连翩去女士之夜,这么晚回来,他应是不开心的。
我走进屋,关上门,慢慢走到他身边,定住。他这才抬眼看我,手中的书页微微一抖,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
“cece?”他站起身,将书扔在桌上,走过来抚摸我的脸,又轻轻覆上黑色的头巾,欣喜地问:“你自己去买的?”
我踮起脚尖,轻柔地吻他的面颊,不说话。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冷战几天,两人之中,总有人需要让步。而我知道自己爱他,是爱情使我找到妥协的藉口,而不是那所谓的信仰。
穆萨后退了一步,再次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边,他眼中的欣慰和激动让我低落,可低落之后,又为他的开心而开心。复杂的情绪交织在心底,一浪迭起一浪,面上却仍波澜不惊、强作平静。
“谢谢你,cece。”穆萨将我连人带袍抱在怀里,用细细的胡渣摩擦我的脸,又搂着我坐在沙发上,“我们越来越往好的方向前行,对不对?你会慢慢适应并融入的,安拉一定会保佑我们。”
他吻我的脸,吻我的唇,而我因着他那句“谢谢”的感激,浑身近乎瘫软。他知晓我的付出、内心怀着感念,或许,便是值得了吧。我心中想着,从打湿了的睫毛底下看他,听得落泪,捂住胸口说:“对,一切会好的。穆萨,这样,我是不是离你更近了?是不是可以留在你身边了?这是一个开始,还是已经过了最重要的环节?”
他继续吻我的嘴角,吻我的泪珠:“这是最重要的开始,是好的开始,我觉得安心。”
我听了,身体有些僵硬。闭上眼,回吻住他,不愿再想得更多。越思考,越惶恐。就像很多东西,如果只停留在表象,便不会觉得难过了。
穆萨抱住我,伸手解开我的衣扣。黑袍扯下,露出里面的便装,快速如同幻梦一般,就好象电影拍摄,更衣的过程被删剪掉了。透过窗外吹来的海风,我凝视着穆萨,任他的手在身上肆虐,用他的抚摸缓解我内心的烦躁和恐惧。我埋在他的脖子里,皮肤挨着他的皮肤,他像是要把我燃烧殆尽的火焰,从我的四肢百骸散去,忘却了所有隔阂。
当他在我身体里安静下来后,我想,我是真的爱他,我竟然不忍心看到他皱着眉头的样子,只愿他安心。
这个暑假只持续了一个周,便迎来工作的新征程。
穆萨送我的跑车,我私下开过几次,但不敢上公路。若是被逮住无照驾驶,迪拜的罚款,说不定能赶上再买一辆车的钱。那些网上盛传的废弃豪车,多是因为罚款太高才被迫丢弃,而不是像传言中那样因为有钱才随意乱扔。
阿联酋的驾照,一直是出了名的难考。虽然我在国内考驾照都是一次过,平日里开车的技术也不错,却仍然免不了心虚。更何况,我刚刚入职,没什么时间学驾校,便迟迟没有报名。
但是,没有什么能难倒我大中华人民的事。我去淘宝上找个中介公司,花一千多元把大陆驾照换成了香港驾照,而香港驾照基本上是国际公认的,直接就能在阿联酋使用。只到警察局花了一刻钟,就搞定了所有步骤,不禁深深地感叹到自己的机智。
上班的第一天,穆萨再三吩咐我穿好黑袍。我轻轻点头,默声应允,同他道别后,自己开车去了公司。
入口处的玻璃自动滑门在我身后关上,心也不禁担忧起来,有些害怕熟人看到自己这副装扮。不过,我来得较早,人迹也很稀少,独自进了电梯,也没瞧见中国面孔。
“等一下!”就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时候,一声急切的呼叫窜了出来,那人按下门外的上行键,电梯门再次缓缓打开,正是云宇树。
我的手指发僵,愣在原地。而他扫了眼我的黑袍,根本没往脸上看,只微微颔首,极有礼貌地说了声“不好意思”,靠着角落站了进来,与我尽可能拉开距离,抬起头,只观察着楼层的变化。
我张了张嘴,打招呼也不是,不打招呼也不是,欲言又止地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
或许是我反常的气息引起了云宇树的注意,他透过电梯的镜面瞟了我一眼,收回目光后,又忍不住再瞟了一眼,便盯住不动了。我心知逃不过,手指拧成一团,尴尬地说了一个字:“嗨……”
听到声音,云宇树终于确定是我,愕然转过头,皱紧双眉,惊讶地问道:“闵汐汐?”
“对的,是我,我和连翩都分到这所公司了。”我勉强扯出一个友好的笑容,但他此刻愕然的面容,已令我的心跌入谷底。
“我知道你分了过来,可是……”他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你怎么穿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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