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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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异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女郎弹奏乐曲,怔了怔。临水而坐的女郎裙带飘飘,纱罗轻浮,颜色比女儿家的胭脂还要艳丽,仿佛看一看都能烫伤眼睛。河水濡湿了裙带,浸透在水中,映红了一半的小河。

下意识伸手去抓,并没有抓住红裙带,倒是抓住了一粒金玲铛。

这是原本缝在飘带上的小铃铛,金子打造,并不比绿豆大。压裙摆的功能没有,大概是就是风吹飘带的时候能有叮咚作响声…

颜异手上捏着金玲铛,小小的一粒。正好和竹筏上的陈嫣看个正着,原本弹奏丝弦的陈嫣手不自觉放下了。睫毛颤了颤,飞快地垂了下来,头也低下。但很快她就后悔了,迅速抬起头来。

这时的竹筏又行了一截,陈嫣只能回头去看。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回头有多美,阳光洋洋洒洒落下来,仿佛是一场盛大的金色花雨。她一句话不说…或者说本就不用说什么,眼睛里的多情足够说明一切——她就在那里,等在那里,等人向她走过去。

陈嫣说不出让人停船的话,那一刻的人是想不到什么的。她下意识地摘下了系在裙带上的花朵,扔了过去。这并不是之前那一朵了,而是新摘的、正新鲜的一支,花苞半开半闭。

相比起盛放,这是另一种美丽。

第222章 淇奥(5)

时间是很有意思的存在, 有的时候永恒像一瞬间,有的时候一瞬间又像是永恒。

“公子?”僮仆自然也注意到了经过的小竹筏,但因为角度的关系,没有看清小竹筏上的人。见自己眼一错,自家公子手上就多了一束鲜花,心中须臾间想通——不是他聪明灵巧, 而是这种事经历了太多了!

从上古时起,女子若有心悦之人,总要送些鲜花水果之类。所以《诗经》里才会有《木瓜》、《摽有梅》这类篇章,所以才有往俊秀男子身上扔鲜花果品的习俗。

给自家公子扔个花什么的, 这是基操, 勿惊、勿惊…

颜异并不说话, 只是将金玲铛与花收了起来, 这便登岸了。小僮仆也不拿这当回事, 见公子似乎休息够了, 便转头去寻车夫、阿梅阿珠。

重回马车上,似乎与之前一般无二, 颜异依旧看着车窗外。耳边有两个婢女说着一些琐事,见他似乎没有听的意思,这才渐渐不说话了。

本来就该这样一路无话的, 然而…

“水往何处?”没头没尾,颜异忽然如此说, 车中的阿梅阿珠怎么会懂他的意思。

阿珠想也不想道:“不知呢?公子想知?…不过东莞县内, 多数是要汇入术水罢!”

颜异就不再说话了, 依旧看着马车外,离方才的小河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回城之后阿梅造饭,阿珠在一旁打下手,正忙着呢,小僮仆摸进了厨房——方才宴会上,颜异这个正经客人,虽然酒水喝了不少,但到底也吃了东西,此刻还好。僮仆就不同了,本就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又没混上什么吃的,此刻自然是来找找有什么能下口的东西。

吃的是没有的…因为颜异这个做主子的虽然简朴,却从不吃陈菜。再加上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厨房里存不住吃的了。阿珠只能翻翻找找,拿了几样水果先给他垫着:“爱吃不吃!”

小僮仆连忙道:“谢过阿珠姐姐!”

一点儿也不嫌弃,擦了擦便在一旁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与阿珠阿梅说些闲话,说起之前宴会上的事,尤其印象深刻,叹道:“公子身边没人,若是有个能替我的,也能去找些吃的。”

欢宴之中,即使是客人身边的奴婢也有招待,不过颜异身边只有一个小僮仆,不好随便离开。

阿珠正在切菜,听了便道:“这是公子立身清正!不靠老爷夫人,也不沾那些不该沾的,所以身边才只我等几个!”

阿珠就是自家公子的脑残粉,不过她说的也不算错。颜异自从步入官场,便没有靠家里了。不论是金钱,还是权势、人脉方面,都没有!至于说违法乱纪以获利的事情,那就更不会有了。

县令的薪俸还算丰富,但也就是几百石而已。维持比较体面的生活是可以的,但要说多奢侈,不可能的。

正说话间,小僮仆想起了路上的事,便笑谈道:“说起来公子依旧是当年在临沂时就是各家女郎竞相追逐的,如今在东莞也是如此。欢宴上对公子有意的伶人不少…回程中,不过是河边洗了把脸,路过的竹筏上也有女郎掷花!”

宴会上伶人示好,这是阿珠阿梅都知道的,他们却不知道刚刚回来的路上,那么一小会儿功夫还有这么个剧情。

不过两人也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想当初公子在临沂成为众多女郎心上人之时,两人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婢呢。没亲眼见过盛况,也是听说过的。这两年又在公子身边侍奉,偶尔也能见到有豪放的小娘子掷果掷花,如今多这一桩不过是寻常。

稍晚一些,飨食造了出来,阿珠阿梅端了饭食去廊下——最近天气渐热,用饭的地方便从正厅改到了廊下。

“公子,此时用饭吗?”虽然不必问,但该问的还是得问一声。

“否…”颜异在内室之中,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一小束芍药花,此时已经蔫了,再不复之前的洁白娇嫩。

“…?公子?”阿梅实在不懂,只是走流程的问话,怎么偏偏今天有不同的答案了。

颜异却不肯再说,找了一个之前用来装毛笔的匣子,将已经蔫嗒嗒的芍药花放了进去,‘啪’地一声盖上了匣子。

“…没什么…用饭吧。”颜异自内室而出,侧身躲开了阿梅略带探究的目光。

时间是很有意思的存在,有的时候永恒像一瞬间,有的时候一瞬间又像是永恒——这件事陈嫣很早就知道了,但是亲身经历却很少,或者说,正常情况下一个人也没什么机会有这种经历。

“翁主方才…”撑竹篙的婢女蒙没看见,但是另一个婢女是看的真真的!自家翁主给一个陌生男子扔了花!这意味着什么,四舍五入那就是爱情啊!

“闭嘴!”陈嫣外强中干。

然而别人不知道她是外强中干,虽然她平常和身边的婢女没有特别分明的上下尊卑,甚至很少说重话。但这些经过悉心调教才送到她身边的婢女们,早就训出了敬畏之心。她和颜悦色的时候她们也跟着凑趣,可要是她敬告一句,婢女们是绝对不敢探究的。

现在就是这样,婢女又没有读心术,哪知道她是外强中干,还是根本不欲人知道方才的事情呢?既是如此,自然是什么都不说了。

一日春游,完满结束,显然大家都玩的心满意足,一路上船里都是欢声笑语。陈嫣自然是所有人的中心,也有人玩的不满足,撺掇道:“翁主,这两日再出来玩罢!五月初五当日才是真竞渡…”

话没有说完,已经拿可怜巴巴的眼神看陈嫣了。

“五月初五竞渡,来观竞渡的人多吗?”陈嫣却是清了清嗓子,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婢女不解其意,但还是道:“自然是多的,因是各家女郎竞渡,也有富贵人家的女郎…寻常难得见,阖县上下谁不来看热闹?”

陈嫣‘哦’了一声,显然是心里有数了,出神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连忙道:“去、去罢!左右也无事,那日出来玩也无妨。”

回到红溪庄园,陈嫣才落地,就有人求见。陈嫣其实有些心不在焉,但还是见了。

其实没什么事,就是酿酒作坊的事情。原本红溪庄园就有一个酿酒作坊,但规模很小,仅仅用来自给自足而已,根本没有对外出售的量——这很正常,除了红色染料,红溪庄园其他的出产绝大多数就是满足一个自给自足而已。

过去这样是可以的,现在却不能够了。

陈嫣来到红溪庄园的目的,至少明面上的目的是为了推广养鸡养猪这样的事。养这些家畜家禽什么的对于普通小农户之家肯定是一件好事,算是多了一个进项呗。

但养这些东西一开始是要投入成本的,不要说成本低,随便省省都能拿出来。那是以现代的情况揣摩古代了!生在现代的人很难理解什么叫真正的赤贫!真正的赤贫是真的能饭都吃不饱,整天琢磨的就是怎么多活一天,能吃上一顿饱饭就是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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