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1 / 2)
陈嫣愣了愣,然后很快笑了起来:“哭什么哭呢,更没有伤心的意思了。当初他不要我一次,如今我不要他一次,也算是彼此扯平了——刚刚我报仇了呢!怎可能伤心!”
然而说是这么说,裴英却在那一刻捕捉到了她的‘伤心’…如果裴英想,他其实是可以做到相当程度的善解人意的。他观察过那么多人,记忆力强,又有一颗聪明的头脑,在此时的人看来神乎其神的‘读心术’他也能做到,只不过他几乎不用而已。
毕竟真要说的话,他裴少爷向来活得顺心随意,讨厌多做一点儿工。他才不会体贴别人,照顾别人的想法呢!他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该怎样就怎样就是了。
然而,就在当时,他下意识地使用了这个几乎从来不用的技能…于是陈嫣的拙劣表演就这样暴.露了底下的本真。
说的好听,对方不要她一次,她又不要对方一次,这是扯平了。如果这是真的,那倒不错,可是裴英很清楚,这不过是彻头彻尾的虚假!她是被命运逼着做了这样的选择。
所以这次只会比上一次更上心!
就像别人划一刀,和自己给自己一刀一样。虽然是同样的伤口,但对于当事人来说,后者的感受绝对比较深…而她却不得不这样做,亲手拿起刀子,亲手划破白色的肌肤,以及肌肤地下白色的脂肪,最后是鲜血汩汩而出。
为什么明知道会这样还要将对方推开?这就是所谓的‘爱情’?
裴英看着陈嫣,对她说:“别再如此了,这又瞒得过谁呢?”
“…大概瞒得过自己罢?”当时的陈嫣怔了一会儿,如是道,然后笑的很苍白:“自欺欺人而已。”
“别再自欺欺人了,既然如此伤心,显露出来就是!反正决定已经做出,剩下的只能受着。只会与自己为难,你的出息呢?”其实裴英想说的是,若是她有出息就应该知道,别管人家的人生为难不为难,只要自己高兴就好!
这是他从小就知道的道理,所以他才会叛出家门,有了之后种种。人若是自己都不爱惜自己,难道还指望不相干的别人爱惜?
当时的陈嫣终于是流泪了,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淌了下来——她向裴英伸出手:“阿英,带我走…带我离开长安!”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大约十年前,这个女子还是稚嫩的时候就像他伸出过手,让他带她走。唯一的区别在于,当时的她要离开,是因为‘不爱’带来的伤害,而这次则是因为‘爱’带来的伤害。
似乎那个时候就预示了裴英后来的选择——他曾经没有拒绝她,现在就更不能拒绝她了。
第348章 沔水(3)
夏天的不夜县是很美的, 或者说, 经过陈嫣的大手笔投资, 不夜县一年四季都很美——古代,没什么工业破坏环境,花钱整治基础建设, 百姓又都能找到工作养活自家, 所谓仓廪足而知礼仪, 如此一来, 不夜县自然在这一二十年间成为一座足够优美的小城了。
当然,小城是陈嫣给不夜县的定义,按照此时人的观点, 不夜绝对可以说是大城!
原本的不夜县只有六七万、七八万人口,典型的青州小县(以边陲小县来说, 这人口算多的了,这还是沾了青州的光,毕竟青州算是此时的人口密集区)。而如今, 因为陈嫣的关系,集团很有些部门设立在了此处, 偶尔也有一些实业在此开办。
光是这个, 就从外吸引了数千近万人!这些人即使是最普通的工人,在这个时代也算是很有消费力的了。更别说一两千人属于高工资群体!围绕着近万人,就形成了一个很大的消费市场。
本地原本的非农业人口、物资产出根本无法供应上!于是又有周围郡县的百姓来不夜县讨生活。
这些新增的人口在提供服务业的同时, 本身也需要第一产业、第二产业的支持, 如此, 连带效应之下,不夜县人口越来越多,不算城外的农业人口,光只是城中居住的人口都有十来万了!(其实主要增加的人口也就是城市人口,农业人口增长在这个时代最大的限制因素就是土地,土地不大幅度增加,农业人口是没法子增加的)。
接近十万人口的城市,在后世更接近于‘镇’,说是城市还算是夸张了。但在这个时代,全世界比这人口更多的城市也屈指可数。只不过放在华夏这个怪物笼子里,所以才不显的那么夸张而已。
人多、钱多、经济活跃,这样朝气蓬勃的城市,只要好好规划,总不会太差。更何况对于这座城市如何发展有极大发言权的人是陈嫣,她喜欢从大局上规划,所以不夜县在这个时代确实出类拔萃。
整整齐齐,干净卫生,就像一个巨大的花园。
或许长安也整齐,但是长安的整齐仅限于有钱人的区域,不像不夜县,因为正在发展期,所以工作机会十分多,反而是人口不太够。如此,除开极个别人,具有劳动能力的人都有工作,维持相对不错的生活是没问题的。
这样,即使是普通老百姓的住处也规划的整齐干净——其实规划是一回事,后来的维持又是另一回事。因为这些老百姓出的起钱,所以能出钱维持最初的样子。这当然不是赋税,国家没有这方面的税种,不夜县也不会乱加。
这个是成立的城市物业公司,居民交钱买服务而已…嗯,合理合法。
“卢基乌斯,去海边吗?”一个头发乌黑而卷曲,皮肤白皙、鼻梁高挺、眼睛是褐色的活泼年轻人朝另一个年长一些男子招了招手。从两个人的相貌来看,他们是同一人种——但显然,他们不是东亚黄种人。
年长一些的男子摇了摇头:“不了马库斯——嘿,别说家乡话,这样是学不好汉话的!”
两人用的语言也不同,对于此时的汉人来说,年轻人就是在叽里咕噜,年长者的发音虽然有些生硬,但确实是汉话没错。
年轻人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跑远,大声说:“我去海边了,无论世界什么地方,大海总是一样的!”
其实他的汉话说的比年长者还要好,但就是一不小心就回到家乡话上了。
年长者摇了摇头,从窗子探出去的上半个身子缩了回去,坐回了桌前的椅子上——这个在这个时代的东亚是很稀罕的东西。
现在华夏流行的是跽坐,跽坐当然就用不着椅子了。只不过陈嫣会为了舒服,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用小板凳之类的对付一下。
但是万里之外的罗马,他们是有椅子的!比罗马更早的希腊其实就有了…地中海沿岸的人民早就习惯了舒舒服服地坐椅子,跽坐简直能要了他们的命!所以这群学者来到大汉之后很快就申请要椅子。
陈嫣本来就喜欢椅子,外邦学者这么要求,她当然就‘从善如流’地答应了。唯一可惜的是,外邦人可以用椅子,不代表华夏人可以使用…大家对外邦人用什么不在乎,华夏人自己却是得符合礼仪规范的。
跽坐名为‘正坐’,本身就是一种‘礼’。
是的,就是外邦人…年长男子的名字是卢基乌斯·安东尼·西塞罗,这么正正经经的名字一看就知道不会是奴隶出身。
事实也是如此,当初商船队从安息等地弄来的西方奴隶,按照陈嫣的要求,得是学者,无论是哲学、建筑、数学、语言,反正就是要学者。后来送来的人除了个别‘掺假的’,基本上也符合要求。
这里面大多数都是希腊人,当初在地中海,希腊人被罗马人打败、取而代之(希腊人大量沦为奴隶),但希腊人在文化上依旧是罗马人的老师。所以很长时间内,罗马人的家庭教师都是买来的希腊奴隶。甚至有一段时间,大家对希腊奴隶的印象就是知识分子。
但也有罗马人,比如卢基乌斯就是。
至于为什么一个好好的罗马学者会沦为奴隶,这说起来就复杂了。卢基乌斯出生自罗马的一个小贵族家庭,总体上生活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国家的权力沾不到边,但罗马国力强盛,也还算过得去。
即使是十几年前,共和国内部争权夺利严重,也没有太大地影响到他的家族。
事情发生变化是几年前,格拉古兄弟的改革,对豪门贵族伤害很大,卢基乌斯的家族运气不好,被扫到了尾。
后来,卢基乌斯的父亲决定举家搬迁到高卢行省,这块土地上并没有土地是属于自己家的,那段时间父亲决定和兄长去经商——结果是被人欺骗,不仅仅失去了财产,还背上了不小的债务。
最后没有办法了,家里的男人只能选择加入军团,卢基乌斯也一样。
凡是战争,必然是有输有赢,即使是此时足够强大的罗马也一样,最多就是输的次数少一点儿而已。但在局部的小战役,总有输的时候。卢基乌斯就是这样一个倒霉蛋,在战场上做了俘虏。
后来几经辗转,作为奴隶被贩卖到了安息帝国。
在他看来,自己的人生已经足够悲惨了!谁能想到堂堂共和国公民,还是一名小有名气的学者,竟然会成为异邦人的奴隶呢!
此时正是罗马共和国如日中天的时候,即使罗马还处在麻烦的百年内乱当中。但有一说一,正是因为外部的威胁都基本摆平了,没有了对外矛盾,内乱才会有成长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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