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2 / 2)
眠棠穿好了带兜帽大氅,遮得严严实实的跟着领路的狱卒入了监狱。
说实在的,县太爷当真是特别照顾了这位疑似王妃兄长的,特意为他开辟了单间,睡的也是铺着软垫子的木床,桌子上还摆着吃剩下的烧鸡和小菜,空气里也弥漫着久久未曾散去的酒味。
可是那人却依旧躺在木板床上骂骂咧咧:“我妹妹乃是眞州淮阳王的王妃,你们这些个狗屁小吏跟蝼蚁一般,待我寻到了妹妹,便将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千刀万剐!”
柳眠棠寻了角落站定,窥着牢房里的人看了一会,然后吩咐了身旁碧草几句话。碧草听了,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便径直走过去冲着里面喊:“嗨,那位公子,你且走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那男子昨日进来大吵大闹一顿后,便发觉衙役们对他愈发客气,于是他笃定衙役们知道他的身份,有所忌惮,愈加有恃无恐。
今日瞧见个穿金戴银的清秀小姑娘立在了栅栏外,他倒是来了精神,站起身来上下打量着碧草,色眯眯道:“你可是他们给我找来的粉头儿?儿子们倒是听话,昨晚吩咐了,今儿便送来了……还愣着干什么,叫他们放你进来跟爷快活啊!”
碧草就算明知道这位有可能是县主的亲哥哥,也忍耐不住,想要进去踹烂他的命根子,撕了他的臭嘴!
谁是粉头?瞎了他的眼!
可是心里虽然生气,她还记得县主的吩咐,要将他引过来叫县主看清楚,于是便绷着脸道:“你且过来,不然我可转身走了。”
那男子久久不见这等秀气可人的小姑娘,一时想起自己以前花天酒地的日子,顿时浑身一热,一骨碌爬起来,笑嘻嘻走过来道:“爷也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别看现在落了难,可待翻身时,便一飞冲天,你且伺候着,若是服侍得好,我便替你赎身做妾……”
柳眠棠隐在暗处,终于看清了那男人的脸,虽然他碰头垢面,又蓄了胡子,但是那个说话的腔调,还有看女人往肉里盯的眼神,加上招人嫌的眉眼,都是她的同父异母的大哥没错。
一时间童年里关于这位大哥所有晦暗的回忆一股脑全都翻涌上来,眠棠略略松了松脖颈处的衣带子,缓缓吐了一口气。
碧草耐着性子问:“我且问你,你怎么知道你妹妹是淮阳王妃的?”
柳展鹏听得一愣,想不出一个粉头为何要问这些个,再上下仔细看了看碧草,小丫头片子并无什么风尘味道,倒像是大宅门里的丫鬟使女一类,他灵光一动,立刻伸手去抓碧草的前襟:“你是不是我妹妹派来看我的,她在何处,怎么还不救我?”
碧草被抓了个正着,无措回头无声询问眠棠的意思,柳眠棠隐在暗处,浑身散发着冰冷气场,将一只手伸出来,在半空里用力握拳一掰。
碧草立刻心领神会,上手就是一个分筋错骨的小擒拿,咔嚓就拧了柳展鹏的手爪子。
“哎呦喂!疼……疼疼……”柳展鹏疼得一下跪在了地上,碧草这才松了他的咸猪手,接着将他那只手爪子踏在地上,问:“说,是谁让你来的?”
柳展鹏天生欺软怕硬的脾性也丝毫没有变,在碧草给他几分颜色后立刻老实道:“是位贵人知道我叫柳展鹏后,便问我是不是有个叫柳眠棠的妹妹,然后他便安排着我逃离苦役营,一路来到了眞州。并说昨儿是我妹妹大喜的日子,我去认亲,她为了面子也得认下我,不会让我大闹起来,到时候,我便可以在王府安居,过上安逸的日子……”
碧草用力一踩他的手骨,道:“那贵人是谁?”
柳展鹏疼得又哇哇叫:“哎呦呦,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那位贵人出手阔错,就是不准我洗澡……”
眠棠想听的,已经都听得差不多了,便转身先行离开了。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露头跟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说上半句话。
不过她并没有急着出去,而是去了另一边的衙署,陆忠、陆义和陆两正在那里等着官署批示呢。
毕竟他们说柳展鹏偷了他们的荷包,得等公断,看他们是不是构陷。
看见柳眠棠走来了,在衙署的木板房里喝茶水的三人连忙起身,陆义首先抱拳道:“县主,原本铺子里的掌柜们凑了钱给您备了贺礼,让我们兄弟几个跟着贺三小姐送到王府,可是我先自作主张,闹出这么一档子事情来,还请县主莫要生气……”
眠棠撩起大氅坐在了长凳上,对他们和颜悦色道:“我谢谢你们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当时是什么情形,且跟我说说。”
陆义想了想道:“我们当时以为是遇到了招摇撞骗的混子,本想将他扯到路边打一顿,叫他管管自己的口舌,可是他身边那几个锦衣大汉,却护着不让我们近身……个个都是练家子,靠近不得……我一时发现事情棘手,觉得不能让他们入城,这才喊他偷了荷包,引了官兵过来……县主,您方才去看过了吧?他真的是您的兄长吗?”
柳眠棠缓缓点了点头,这一点头不打紧,忠义两三兄弟,连同方才踩了柳展鹏手的碧草全都噗通跪下,白着脸等着县主发落。
柳眠棠却挥挥手,和颜悦色道:“我这个兄长就是个混蛋,今日若不是有你们这些忠心不二之人维护着我,恐怕奸人的计策得逞,王爷要担负包庇逃犯的罪责。你们起来吧,只是这事儿还未了,又不能张扬,以后也得你们几个跑前跑后。”
陆义一听,连忙说道:“大当……县主放心,我们自当尽心为县主排忧解难。”
眠棠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吩咐碧草出去守着,看看这板房四周可有偷听的耳目。
待碧草出去放哨后,她才问:“仰山昔日可靠的弟兄,有多少前来投奔于你?”
陆义算了算道:“大约有四十多名,都是您当初一手带出来的,踩盘子,下陷坑,扒包,伤票全都在行,个个都是老手,你要做什么,且吩咐就是了!”
虽然眠棠一早就知道自己先前曾经犯下的勾当,可如今听到这成串的黑话还是满心的不适应。
她沉默了一会道:“我外祖家是开镖局的,我当初在西州捡拾起了外祖家的旧业,只是眞州这边还没有分号,我已经命灵泉镇的掌柜盘店,购入了马匹车辆与船只,准备扯旗开分号,到时候我大舅舅会派几个熟手来带你们,让你们有趁手的正经事情做……”
陆义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明白,大当家放心,我自会招兵买马,替您积蓄着力量,若是淮阳王发觉了您的身份后,给脸不要脸,不识好歹,不知领大当家的垂青之情,那我们就扯旗而起,拥着您入山而去……”
眠棠头疼得很,再也忍不住拍桌子道:“今后你们几个谁敢再提钻山为贼,看我不扯了你们的舌头!”
第103章
眠棠拍了桌子,那几个兄弟自然不敢吭声,可是看他们的眼神,似乎觉得陆义的提议不赖,只可惜老大被男色蒙蔽双眼,误以为与虎同眠才是幸福。
眠棠缓了缓气,心知让这几个惯匪换了脑瓤子还需要些时日,只再细细嘱咐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这才离了官署。
当她出来时,看见崔行舟正跟县丞吩咐事情,看她出来,便走过来问:“如何?”
眠棠抿了抿嘴,低声道:“的确是我兄长柳展鹏。”
崔行舟看出柳眠棠的脸色不对,并无亲人重逢的欣喜,再联想到县丞方才跟他将的那个柳展鹏的张狂之相,便道:“先上马车回府再说。”
回到了王府,眠棠换衣先躺着休息了一下,然后才对正在饮茶的崔行舟道:“我兄长的事情,可否交给我全权处置……”
柳展鹏乃私逃,若是经了官府,难免会让他大肆宣扬他与自己的关系,进而给淮阳王府抹黑,倒不如由着她来处置。毕竟这样的哥哥,她实在不好意思麻烦王爷处置。
其实崔行舟觉得这些都是小事。他并不会因为眠棠有这样的兄长而轻看了她,于是缓缓道:“你是你,他是他,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论起来,跟我以前那些庶兄庶弟相比,你的兄长还算像个人样子。你不必太介怀,这点小事还是我来处置吧。”
</div>
</div>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