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1 / 2)
“妹妹说的对,”张氏点了点头,跟着嘉怡进了毛氏的小院。
八福晋扫了两人一眼,也没什么心思说话,只坐在廊下的石凳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频频端出血水的产房。
时过晌午,雍亲王府
难得没有到内阁处理政事的雍亲王,被他家苏公公一路从卧房撵到内厅,又从内厅撵到书房。
“你到底要把爷赶到哪里去?”四阿哥怒视着挥舞着个鸡毛掸子的苏伟。
“你去前院书房里呆着嘛,”苏伟指挥着小英子搬走书桌上的重要奏章,“明儿个,两位小格格要在东花园摆宴,少不得要到东小院来歇一歇了,不先收拾收拾,怎么待客啊?”
“把西厢房收拾出来就是了嘛,”四阿哥捧着自己的笔帖站了起来,“这是爷休息的地方,难不成还得给一帮小丫头腾地方?”
苏伟啪地一声把鸡毛掸子拍在书桌上,“这是两位格格第一次请朋友到家里来,你就不能重视点儿?就让你挪个地方怎么了?人家就是在西厢房呆着,也少不得要四处参观一下啊?谁让你当初霸着东花园建院子来着?”
四阿哥蓦地瞪大眼睛,伸手抢过在自己眼前乱飞的鸡毛掸子道,“爷当初把院子建在这儿是为了谁?你现在还敢给我倒打一耙?茉雅奇说什么你听什么?怎么爷说的话你就不放在心里了?”
“我什么时候不放在心里了?你是不是当阿玛的啊,哪有跟女儿这么算计的?”苏伟捡起根鸡毛扔到四阿哥脸上,“让你挪你就挪,我一早就答应大格格,把东小院收拾出来待客了,赶紧带着你的四书五经到正院看去……”
傍晚,八爷府
八阿哥得了消息,也一早回了府邸,在院子里坐了两三个时辰后,产房中总算传出一声啼哭。
八福晋猛地站了起来,死死地盯住产房门上厚厚的帘子。坐在一旁的嘉怡与张氏,对视了一眼后,默默地看向了沉默的八阿哥。
“贝勒爷大喜,福晋大喜,”接生嬷嬷小跑出产房,扑通跪在两人跟前道,“毛小主费尽力气,终于诞下了一位小格格,母女平安。”
嘉怡缓缓地吐出口气,八福晋像是被突然抽空了所有力气一般,软倒在了石凳上。
八阿哥看了福晋一眼,嗓音清冷道,“福晋累了,等嘉怡册封的旨意下来了,让她多帮福晋料理料理府中之事吧。让毛氏好生修养,爷先回前头了。”
“恭送贝勒爷,”嘉怡慢慢俯下身子,满是温柔恬静的眼神,在八福晋的背上轻轻扫过。
第292章 满园芍药
康熙四十六年
三月初五,雍亲王府
东花园里早早地摆起了暖房中挪出的各色芍药,初春嫩绿的园景中霎时间一片姹紫嫣红。
巳时三刻,一辆辆蒙了石青色纱帘的马车便停到了雍亲王府侧门。苏伟一早安排了礼仪妥当的小厮等在门口,将一位位娇客接到东花园的凉棚里。
“姐姐想得真是周到,”辅国公塞勒之女乌林珠一拐进垂花门,便远远地对茉雅奇道,“今儿天气正好,我原还想着要是憋在亭子里肯定闷坏了,不想姐姐竟搭起了凉棚。”
茉雅奇嘴角一扬,上前几步,迎了乌林珠进来,“一早就知道你是个闲不住的,咱们既然摆了芍药宴,自然不能让姐妹们憋在屋里。也是赶巧儿,今儿太阳大,在这凉棚里坐着也不觉得凉。”
“咱们也是托了两位贵主的福,”吏部尚书玛尔汗的小孙女衲敏从旁道,“在这样的节气里还能看见芍药满园,多是不宜啊?”
“可不是,”裕亲王府最小的格格舒舒一把抱住伊尔哈的胳膊,“我额娘成天把我圈在府里,听那些嬷嬷讲规矩,闷都闷死了。还好两位姐姐下了帖子,我才能出来放放风。”
“你个小鬼灵精,”伊尔哈一个手指点在衲敏额头上,“我还不知道你,京里都传遍了,裕亲王府的六格格一年里换了三个教养嬷嬷,任谁能圈的住你?”
茉雅奇闻言,噗嗤一笑,看着自家妹妹道,“你也好意思说别人,要不是李嬷嬷有手段,咱们王府换出去的,可不一定比裕亲王府的少。”
凉棚里顿时一阵哄笑,伊尔哈俏脸通红,冲着揭他老底儿的长姐甩了甩手上的帕子。
“格格,”前院的小厮快一步来通报,“诚亲王府的大格格,大阿哥府的三格格,与正蓝旗蒙古都统阿灵阿大人的孙小姐一块到了。”
“布尔和?”伊尔哈眉头一皱,转头看向茉雅奇道,“谁请她来的?姐姐给布尔和下了帖子吗?”
茉雅奇扫了一眼凉棚内不明就里的小姐们,微弯起嘴角道,“想是凑巧碰上了吧,我也是疏忽,竟把她忘了。”
衲敏与乌林珠对视了一眼,见茉雅奇慢悠悠地站起身,理了理裙摆,走到垂花门旁。
大阿哥府的二格格雅尔檀因康熙爷格外开恩,未曾远嫁蒙古,而是下嫁给了汉军旗的名门子弟李淑鰲。但到了三格格谷梵这里便没有那么幸运了,皇上已经在年初,将大阿哥三女册封为县君,赐婚喀凯氏喇布坦。
三阿哥的女儿生的晚,长女安庆如今才六岁,与裕亲王府的舒舒倒是一般大。
钮祜禄氏布尔和就跟在安庆后头,见到茉雅奇后便微微一俯身道,“妹妹打搅了,只因在上香的路上碰到了安庆格格的马车,听说雍亲王府摆了芍药宴,一时心痒难耐,才冒昧登门的,还望格格们不要见怪才好。”
茉雅奇只看了布尔和一眼,微微抿了唇角道,“无碍的,”便转身牵了安庆的手,又与谷梵行了礼道,“有劳县君赏光,凉棚里备了茶点,快与我进去歇歇吧。安庆不是最喜欢乳皮子豆沙糕吗,我让人备了好些。对了,舒舒小格格也来了,刚好你们就个伴儿,一会儿咱们在院子里踢毽子玩。”
“好诶,好诶,”安庆拍了拍巴掌,他是诚亲王的嫡长女,又生的晚,在王府里也是娇养着长大的,如今见到好吃的、好玩的,便是顾不得一点儿矜持了。
谷梵浅笑着被茉雅奇扶住手臂,两人相携而去,只布尔和形单影只地跟在后头,脸上隐隐透出的怒意一闪而过。
就在雍亲王府响起一片银铃般的笑语时,一墙之隔的八爷府却是愁云惨淡。
虽说,八贝勒好不容易有了第一个子嗣,按理应该大肆庆祝才是,但上位的主子们不高兴,奴才们也不敢张那个口。眼见着福晋脸色铁青,后院的奴才们越发低着头做人了。
毛氏诞下小格格的第二天,原本供应着吃到腻的阿胶燕窝便都变成了寻常份例。给孩子备下的四个乳母,转眼就变成了两个,连带着屋里伺候的也都减了又减。
毛氏脸色苍白地抱着襁褓里的婴孩儿,还未散去血腥气的产房好像一下子冷了起来,厚厚的帘子挡住了外头的热闹,却没有挡住渗进来的寒气。
“小主,”瑞珠跪到毛氏的床下,看了看睡着的小格格道,“您别太放在心上,福晋只是一时转不过弯儿来。您这次能生下小格格,以后就能生下小阿哥。福晋一个伤了身子的,娘家又波折不断,等她想明白了,不还得靠着小主?”
毛氏抿着唇角靠在迎枕上,沉默了片刻后摇了摇头,“来不及了,贝勒爷提拔了乌喇那拉氏,其实就等于提拔了张氏。若张氏一举得男,我再怎么使力都势必要落在人家后头了。福晋那种心性的人,又怎么能忍受被乌喇那拉氏日日踩在头上?”
瑞珠眼眸转了转,突然压低了声音凑到毛氏耳边,“小主,只要张氏这一胎落不下来,您和福晋不就都还有机会吗?”
毛氏脸色渐沉,深入浓墨的目光在瑞珠的脸上慢慢扫过,“我原本一直以为,你是受了乌喇那拉氏的蛊惑,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拨我与福晋的关系。如今看来,却是我想错了。”
“小主!”瑞珠微一征愣,随即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胡言乱语。可是,奴婢对小主是一万个忠心,绝没有受任何人蛊惑。小主,奴婢平日里嘴碎,只是因为心疼小主吃了那么多苦,到头来却——”
“住嘴,”毛氏冷冰冰地打断瑞珠的话,“福晋想拿我做筏子,直言便是,何必饶这些歪歪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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