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2)
只可惜他家几位爷都早已有了妻室,只剩下一个老幺,想必是“一家儿郎百家求”了,三年前听说那位爷还尚未定亲,时光飞逝,如今总该是已娶妻生子,只不知是哪家姑娘交了交了这等好运。
……不过再怎么,这些高门大户的事儿也和她没什么关系。想到此处,婧怡将帘子一拉,吩咐碧玉道:“还是扶我去床上躺着罢,看这光景,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
果不出婧怡所料,等他们的船靠岸,天都已擦了黑。好在她兄长陈彦华接到信后一直算着日子,每日里派人到码头等。一得消息便立马赶了来,现下已在码头上等了多半日。见船只靠岸,立刻命人将一应物品搬上马车,又接了陈庭峰众人。
陈庭峰的面色很是难看,见面便问儿子:“刚才的可是成国公家?”
陈彦华穿一件宝蓝色万字不断头直裰,身材颀长、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很是英气勃勃,听父亲垂问,忙恭敬回道:“是,正是他家,”顿一顿,又压低声音道,“他家前两年起便开始跑海做生意,运了丝绸、瓷器、茶叶等出去,到南洋高价卖了,又运南洋盛产的红蓝宝石、珍珠翡翠,还有我们这稀罕的洋玩意儿回来,那些个东西在南洋不值什么,据说便宜得很,他们倒手一卖,就是天价。如此,跑一趟海赚两回钱,成国公府如今已是京城里第一号富贵的人家。”
陈庭峰听得大皱其眉,待儿子说完,便道:“他家那样明目张胆做生意,皇上难道不闻不问?”
陈彦华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一把扶住站在一旁的婧怡,俊秀的脸上已写满疼惜,问道:“妹妹怎么瘦成这个模样?”说着冷冷盯了碧玉一眼,“你是怎么伺候你家姑娘的?”
吓得碧玉“刷”地变了脸色,双膝怡软,几乎要跪到地上去。
还是婧怡虚弱地笑了笑,解围道:“大哥,不碍事的,不过有些晕船罢了。”她人虽上了岸,脚却仍是软的,踩在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便顺势靠在了兄长身上。
陈庭峰见状,面色略不自在,轻咳一声道:“天色不早,我们还是快些回去罢。”
陈彦华道:“儿子看方才情形,唯恐无法赶在关城门前进城,便在附近客栈包了个院子。瞧这天色,城门怕已下了钥。父亲和妹妹们舟车劳顿,不如去客栈歇息一晚,明早进城不迟。”
陈庭峰闻言,点头笑道:“你想得很周到,便依你罢。”
于是又赶到附近客栈,将马车停在院中,一应物件仍留在车上,只卸下马屁与小二照料,众人各自进屋歇息。
婧怡早已累得浑身酸软,兼之晕船导致的目眩恶心,好容易看见张不晃的床,二话没说,倒头便睡。
碧玉虽不似婧怡那般,但旅途劳顿,到底也乏了,见自家姑娘呼吸均匀,睡得香甜无比,便熄了灯,自去外间小榻上歇息不提。
……
……
夜不觉渐渐深了,月亮只一道弯弯的牙儿,却格外明亮,晃悠悠挂上树梢,照进一扇半掩的窗扉。
十四五岁的少女正拥被而眠,面容恬静,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月光照处,那精致的眉眼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竟仿佛成了画中仙子。
突然,窗棂轻轻动了起来,仿佛是夜晚的风造访,打破了这满室静谧,少女却毫无所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之中。
再看屋中,竟无声无息多出一个人来。
第21章 夜客 下
婧怡突然醒了过来。
她本已十分劳累,躺上床后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便沉沉睡了过去。睡梦中的人无法感知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仿佛只是一瞬,她忽地一阵心悸,便猛地睁开眼来。
她看到一对闪闪发光的小灯笼,静悄悄地,停在她床前。
饶是她平日里机变百出,打小便胆大心细,现下也惊得差点魂飞魄散,一闭眼便欲尖叫出声。
要知道人在刚睡醒那一刻,神魂尚未完全归体,耳不能听得全,目不能看得清,正是最懵懂脆弱之时。在此时突受惊吓,若是那平日里便胆小怯弱之人,立即吓死也是有的。
婧怡却没能就此死过去,也没能叫出声来,因为有一只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嘴。
她几乎可以马上确定,那是一只男人的手,很大,掌心粗糙,显是长了许多茧字,最重要的是,这只手上有一股十分浓烈的气息。
大约是汗的味道罢,婧怡这样想,她从未遇到有这种味道的人,她所认识的男子,如父亲兄长、乃至林家少爷王旭一类,无不文质彬彬、儒雅端方,虽不似女子那般熏香,但身上也绝没有异味的。
再联想到此人于暗夜之中登堂入室的行径,她对他的身份已有了大概猜测……小偷?强盗?采花贼!
一念及此,一颗心便怦怦乱跳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膛,她甚至觉得眼前那人已听到了她狂乱的心跳。但她却并不十分惊慌,既然不是那些个怪力乱神无法解释的力量,而不过是个人,就该有解决的方法。
正胡思乱想间,就听见一个陌生的低沉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要叫,我就放手,”略停了停,语带威胁,“不要以为叫了会有人来救你,至少,我能在人来前先结果你的小命。”说着,手下微微一紧。
婧怡只觉得下颚一阵剧痛,连忙睁开眼来,便见一张男人的脸近在咫尺,先前几乎将她吓死的小灯笼不过是那人的一双眼睛。
此时正值明月当空,清辉透过窗棂,屋中其实并不黑暗,只是婧怡方才于睡梦之中乍醒,神志昏沉睡眼迷蒙,这才误认的。
却见那人长了满脸络腮大胡子,既瞧不见面容,也辨不清神色,只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因离得进,也瞧不清他身量穿着,不过捂着她嘴的手既有股强烈的汗味,袖口更是破烂不堪,想必境况甚是落魄。
正出神间。却听那人又道:“不许叫,我便松手,你若同意便眨一下眼睛。”
婧怡眨了一下眼睛。
那双灿如寒星的眼睛在她面上停留了许久,那人终于缓缓松开了手。
婧怡果然没有叫,不仅没有叫,她还拥被坐了起来,语声十分镇定地开口道:“壮士可是银钱上有些短缺?小女子愿倾囊相赠。”
那人却只瞧着她不说话。
婧怡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此人若不为钱财,又能为什么?面上神色却依旧镇定,口中道:“家父是朝廷命官,此番乃回京述职。壮士当知……此间是京城重地、天子脚下,若当真发生凶杀命案,朝廷岂能不追查到底,凶犯即使有幸脱逃,也难免亡命天涯,何苦来哉?”顿了顿,又咬牙道,“小女子愚见,这世间万物皆可用银钱买来,还请壮士三思。”
那人闻言沉默良久,突然呵呵呵地笑了两声,道:“小丫头好伶俐的口齿。”
说着长身而起,一闪身到了床边衣架前,提起婧怡睡前换下的衣裳,道:“在下不为银钱而来,只是想借姑娘衣衫一用,得罪之处,还请海涵。”说着,把婧怡的衣服随意一裹便要往怀里塞。
婧怡见状唬了一跳,却不敢喊出声来,不及细想便跳下床去一把抢过衣服护在怀里,怒道:“你做什么?”
那人倒不防她有这招,一时愣住,再看时却见个俏生生小姑娘立在面前,长发披散、身着里衣,身子瘦伶伶的,还光着脚丫子。那一双小脚白如美玉,脚趾个个纤巧,许是地上寒凉,都微微内缩着。那人只看了一眼便迅速转开了目光,又见她身量未足,站在自己面前尚不及肩,暗道原来只是个小女孩儿,但瞧她面若冰霜、神情倨傲,又分明是个厉害角色。
不禁哑然失笑,遂道:“是在下失礼了,还请姑娘舍些银钱给我。”这样小少女的衣裳,拿去也不得用,倒不如听了她的,直接上成衣铺子买一套,虽麻烦些,倒也使得。
婧怡没想到这虬髯大汉瞧着凶恶,却这样好说话,不禁大喜,刚想取银钱与他,却又愣住……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