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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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周青筠那富有变化和感情的《渔舟唱晚》,甄停云的《梅花三弄》却是另有不同。

初时箫声流畅明快,以箫声之清描绘梅花之清,以箫声之美而示梅花洁白凌霜的清韵;然而,箫声很快转急,急促而激烈,如同寒风袭来,梅花的凌霜傲雪,动静皆美的形象便跃然眼前。而所谓的梅花三弄,三弄指的是同一段曲调反复演奏三次,也是指三个变奏。这一次又一次的箫声仿佛回荡,如同冰霜与暖风,如同动与静,鲜明的对比反倒更加衬托出了雪中红梅永不屈服,坚毅不屈的精神。

箫声停歇,坐在上首的年轻教习抬眼看了看甄停云。像是她这样负责乐曲评分的教习一般都是很少开口的,主要也是考生太多,时间又赶,懒得开口。她们又是一听一整天,哪怕乐声再好,也是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更何况,这些学生的那些乐声,美则美矣,却也远未到能够打动她们的地步。

可这位年轻教习却忽然起了说话的兴趣,看着甄停云说道:“其实,这一曲《梅花三弄》更适合前面的周青筠。”

这倒是实话——周青筠冷艳美丽,清冷孤傲,倒是颇有梅花之韵。若是请她来奏此曲,也许就是本色发挥了。

所以,听到教习这样点评,甄停云也不生气,只微微垂首听着她接下来的话。

果然,年轻教习紧接着便又开口赞她:“不过,你这一曲《梅花三弄》吹得不错,虽然技艺还算不得娴熟,但在情感把握上却是十分不错,尤其是梅花的清冷与不屈,融在曲中。这一点,恐怕周青筠也未必能胜过你……”

此言一出,周青筠看着甄停云的目光更是复杂。

甄停云仍旧是神色自若,静候上首教习的把话说完。

谁知,这位教习仿佛就不喜欢给人个痛快,只笑了笑,模棱两可的与她笑道:“所以啊,该给你记个甲,又或是乙……还真是挺愁人的。”

甄停云:“……”

不等甄停云开口,年轻教习已摆了摆手,示意甄停云下去,然后让杨琼华上前弹琴。

杨琼华十指纤纤,琴声自她指尖流出,悦耳流畅,如她本人一样的活泼欢快,清亮澄澈一如一条清可见底的溪流,水流淙淙,引人驻足。

年轻教习听完一曲,不由舒展眉目,笑道:“你这琴音,值得一个甲等。”

于是,周青筠和杨琼华两人都得了个甲,只甄停云直到走出考房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得了个甲还是乙。

甄停云在心里吐槽:如果我有钱,一定要找个能把话说清楚的教习!

接下来的御射就简单了许多,甄停云有马兰头配合,发挥超常,竟是在御这一门得了个甲。

当然,周青筠也不差,她骑着一匹红马,疾驰如闪电,英姿勃勃,也得了个甲。

只有杨琼华,她原就生得娇小,似乎也有些怕高,踩着马靴上马时都是晃悠悠的。等她骑着马一圈跑下来,雪白的小脸上都是涔涔细汗,夹着马肚子的腿都软了,只眼巴巴的看着甄停云,小声叫人:“停云……”

甄停云只得上前去扶她下马——这是杨琼华上马前与她说好了的。

所以,杨琼华这一门只得了个丙,也就仅仅是合格。

就这样,杨琼华扶着甄停云下马时还要叨叨:“吓死我了,差点以为要摔下来……”

甄停云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便问她:“你这骑术………”她斟酌了一下,并未直接抨击对方的骑术,只委婉道,“为什么不从棋、画、诗、词这些里面选一门做替代?”虽然替代之后,最高只能得个乙,那也比杨琼华如今的丙要好看啊。如甄倚云,去岁她考女学,就是用画替代了射,得了个五甲一乙。

杨琼华拿了帕子擦汗,小声与她解释道:“我爹常和我说,越是害怕就越是不能畏难,要迎难而上、努力奋进,方能有所成就。再说了,我们杨家乃是武将出身,杨家的女孩儿里也就只我一个骑射不行,倘若我连考都不考,直接另选一门做替代,回去后我爹非得揍我。”

甄停云沉默片刻,才道:“……你得了个丙,他不揍你的吗?”

杨琼华也有些沉默,好半天才心虚道:“也,也许不会吧。”过了一会儿,杨琼华还有些不甘心,鼓着脸颊,碎碎念着:“好气哦!我还以为至少能有个乙呢……”

甄停云见她嘟着嘴碎碎念的模样,实在可爱,也是忍俊不禁。

笑过了,甄停云微微抬眼,去看校场上那一片蔚蓝的天空。

正值晴日,万里无云万里天,整个天幕看上去就如同最澄澈明亮的蓝宝石,光华内敛,凝着一汪纯净透亮的蓝。

甄停云仰头看天,心情亦是十分的好: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想考女学,女学也确实是好地方,能够传授知识记忆,也能碰见许多可敬或是可爱的人。至少,她已不是当初的井底之蛙,不再拘泥于甄家那方寸之地,不再惶恐于模糊不清的长梦,她终于能够看见那宽广的、蔚蓝的天空。

*******

最后一门射艺,每位女学生都能有十支箭,十支皆中靶心的就是甲等。

周青筠当仁不让的又得了个甲。

哪怕是杨琼华也不得不感慨:“她这回必是能得六甲,无论是京都女学还是玉华女学,都当以她为魁首。”

甄停云也是叹为观止,点头应和:“江山代有才人出嘛。”

要不怎么说杨琼华与甄停云是一见如故,她一听甄停云这话就明白了对方这意思,挑眉看人:“你是想说,等再过几年,就轮着你这新人出了?”

甄停云一副我什么也没说的模样,上前拿弓箭,张弓射箭。

她还记着当初在西山时,她和元晦两人同乘一骑,傅长熹手把手的教她拉弓时的模样。

那时候,鹿就在她的身前,如同不远处的箭靶子一般。

冥冥之中,甄停云仿佛听见了元晦当日的声音。

【别说话,先把弓拿起来,拉弦上箭】

甄停云神色镇定的拿起弓箭,拉弦上箭,一点点的调整方向。

【可以了,放箭】

甄停云下意识的松开已经拉到了极点的弓弦,长箭疾疾如闪电,脱弦而出,直直的往前射去。

记忆里的那支箭射中了野鹿的右眼,而眼前的这支箭则是直直的射中了箭靶正中的红点。

在这一刻,整个校场都是安静的,仿佛是那一日射中野鹿时,静谧无声的树林。

甄停云深吸了一口气,重又抽箭,然后拉弓,接着又是一箭。

这第二箭亦是正中靶心。

如是十箭,除了有两箭偏差一点就要偏离靶心红点外,其余八箭皆无问题,甄停云也得了个甲。

甄停云忽然发现,虽然元晦不在身侧,可她总是很容易就能想到他——毕竟,她能有如今,也多是元晦之助;而她也愿将此刻的欢喜与元晦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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