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 / 2)
月儿缓缓闭上眼,腔子之中犹如有被打翻了的调料盒,五味杂陈。
月儿终于明白明如月为何敢来铤而走险了,因为她已经和家人近乎决裂,而这个时候,又有居心叵测之人发现了她,利用了她。
这个自私自利头顶的女人,既然能为了所谓的自由弃全家于不顾,便能再一次为了一己私利,舍全家性命以成全自己的富贵。
广德楼……多么熟悉的地方。月儿不必细思量,她也知道是谁请她去赴这鸿门宴。
看来莉莉这妮子还真是有些手段的,这一点倒是随了她那倒霉父亲了。
既然能找到明如月,也便是查到了月儿的底细了。月儿长叹了一口气,这场闹剧也该有个完美的收场了。
是输是赢,走着瞧吧。
月儿起身下楼,还没等走到一楼,便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看见了韩江雪的汽车停在了门前。
月儿心下一惊,暗叫一声“不好”,惶惶然下了楼,却见韩江雪已然站立门口,身侧立着的,正是刚刚下楼的明如月。
二人一出一进,恰在擦肩时眼神相触,皆是愣了须臾,紧接着,回过神来。
韩江雪记得这个女人,也是这般装束,阔檐礼帽,修身黑裙,在邮轮上,于晚霞之中故作姿态地对对他说着自己是一位追求自由的新女性。
韩江雪永远都忘不了斯人那张让他作呕的嘴脸,更忘不了她说自己就是他的未婚妻。此刻再度相逢,韩江雪唤住了来人。
“这位小姐,我们在邮轮上见过?”
韩江雪当日化名,明如月也并未留心。此刻她虽然嘴上与月儿逞能,可终究是个难成大气候额。她心底也是怕被路人认了出来的,赶忙拉低了帽檐别过脸去:“您认错人了。”
言罢匆匆离去,留给韩江雪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韩江雪看着这背影,不禁慢慢陷入了沉思。对于妻子,他已经几度确定并非真正的明家大小姐,如今看来更是无疑。可这位“明如月”为什么要来找月儿呢?二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她此番前来,会否是来对月儿刁难威胁的呢?
想到这,韩江雪又一次升腾起了想要查个水落石出的兴致来。
不为了真相,哪怕为了保护月儿也好。
毕竟兜兜转转,经历种种,于他而言,心中认定的便是月儿这个人了。
她身后是千军万马也好,还是茕茕孑立于人世间也罢,他韩江雪认定了的,就要护她一世周全。
月儿心下忐忑,走到愣住的韩江雪跟前,轻声咳了咳,唤回了韩江雪的三魂七魄。
佯装作薄有怒意:“少帅若是喜欢看美人,且到别处看去。别在我这店门口,惹我心烦。”
韩江雪看着月儿气鼓鼓的样子,便想起了以前日本国同学与他讲的河豚,受了惊吓便膨胀起来。
眼前的小娇气人儿显然是一生气,便鼓起来了。
他伸手在月儿脸上戳了一戳,扯着一脸不由自主的坏笑:“让我猜猜,我家小夫人是不是吃醋了?”
月儿见他言语中还带着戏谑之意,自我安慰道兴许二人并不相识吧,但仍旧略有隐忧,试探问道:“你们认识?”
“不认识,游轮上见过一次,萍水相逢而已。”
这“萍水相逢”又何尝不是他对她的试探呢?
见月儿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韩江雪心中猜疑也有了点着落,但偏偏又不想挑明了让月儿为难,于是便将话题扯了回来:“想来我夫人是小气的,萍水相逢都要吃个醋的。”
凑到月儿耳侧来,低声私语:“看来我在扶人心中的位置,当真是独一无二的。”
月儿被气息乍一撩拨,脸骤然似熟透了的红番茄一般,一脸赧然推开坏笑的韩江雪:“这么多人看着呢,别胡闹。”
“嗯,要闹也回家闹去。”韩江雪学着月儿的声线,掐尖了嗓子接了下话。
一旁的刘美玲带着一众店员听见了,皆是抿嘴忍着笑,生怕自己噗嗤出了一声。生生快要憋出个好歹来。
月儿赶忙拉他去僻静处:“怎的到店里来了?寻我有事?”
“见中午你匆匆忙忙来店里,怕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想着帮你来处理一番。”
月儿半是窝心感动,半是愧疚难当,对方将自己这一点一滴都如珍视,自己却怀揣着这般秘密,无法坦诚相告。
只得暗暗发誓,江雪,早晚我会将真相与你和盘托出的。
她支支吾吾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一位美女需要向天津那面调一个码数的货,美玲做不了主,便唤我过来了。”
“哦。”韩江雪意味深长,却又转瞬恢复了往常模样,“没事就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一门心思赚钱了,我也要去忙了。近来父亲下死决心剿了东边几个山头的匪,也算是造福百姓的事,我得去准备了。”
自打前朝大清灭了,民国以来,占个山头就敢称大王的数不胜数。手底下养着兵和枪,就得琢磨着弄钱粮来,起初都做的是打家劫舍杀富济贫的绿林梦,渐渐地发现人家富人家自己也有人丁和枪。
一来二去,皆是落草为寇,开始了打劫平民路人的勾当了。
此番若真能剿了这匪患,于东边几城连带着数十孤忖的百姓而言,确实利于民生的大好事。另一方面看,于私心里讲,又是能为韩江雪立一立战功,积攒些人脉的好时机。
月儿不敢耽误他的工作,又想着晚上的鸿门宴,索性便道:“你且忙你的去,你永远站在我身后,便足以为我撑腰了,不必事事都跑来的。”
月儿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确实为了与莉莉这般争斗做好了先期准备,可说到底,并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就一定赢得了。
月儿在店中挑了件新款的西洋式连衣裙,配了件素色披肩,好生装扮了一番,去了广德楼。
月儿比约定时间晚到了几分钟,她掐着表算的时辰,且耗上她一耗。
果不其然,待月儿走进广德楼的时候,跑堂的伙计便告知月儿,莉莉小姐已经等候多时了。
伙计是个生面孔,操着浓厚的东北口音,当是刚从乡下来的,乡音仍旧浓重。
月儿一面上楼,一面闲聊似的搭话:“这位小哥,请问原来跑堂的庆哥今儿怎么不在呢?”
跑堂小伙大喇喇一笑:“他早不干了,走得可是匆忙,连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老板才忙着雇了我。”
不干了?这庆哥比月儿大不上几岁,打小便在这楼里长大,倘若不干了,他能去哪儿呢?就算走得再急切,也不至于连东西都顾不上拿。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