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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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骗了她这么多年,她想杀他也是应该的。

死在卿卿手里,总比死在别人手里好。待他死后,他拟的那道传位遗旨公布天下,她若是想要,也就能够顺理成章得到那个位子了。

皇帝想得正出神,少女已冲至他跟前。

她没有用刀,没有用箭,而是用怀抱勒住了他。

“你……你有没有伤到哪里?”少女哭声哽咽,语气紧张。

皇帝一怔,睁开眼看,入目一双泪汪汪的水眸,哭得可怜巴巴,像是惊吓过度的小孩子,激动地抱着他。

“卿……卿卿?你不要杀朕吗?”

少女哇地一下放声大哭,手上的弓箭摔到地上:“我……我杀你作甚!我若要杀你,怎会来救你!”

皇帝羞愧难当:“朕以为你调开那些士兵,是想亲手了结朕。”

她张着一双泪眼,犹似麋鹿般天真可爱,鼻音浓厚,哭得软绵绵,小声解释:“方才我快憋不住眼泪了,不想让人瞧见曾经的广陵主将是个哭包,所以才调他们走的。”

皇帝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少女哭得更伤心,轻轻打他:“你怎能那般想我?竟以为我要杀你!狼心狗肺,你没良心!”

皇帝喟叹一声,抱她入怀:“朕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朕。”

她哼一声,用他的龙袍揩鼻涕眼泪:“我还没有原谅你呢。”

皇帝沉默不语,无声啜泣。

她被他抱在怀里,脑袋伏在他心口处,忽地感受到他双肩颤栗,以为他受了伤又或是中了毒,忙地抬起头查看:“你怎么了!”

结果看到身为九五之尊的男人一张脸满是眼泪,又哭又笑,狼狈至极。

她从未见过他哭成这样,就连上次同她说起杨阿琅时,也是隐忍着眼泪,没忍住才掉了几颗。像如今这般,仿佛稚童般不加掩饰地大哭,眼里是泪,唇边是笑,倒是头一回见。

令窈吓住,“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这就传太医。”

皇帝:“朕无事,没有受伤也没有中毒,朕只是太高兴了而已。”

令窈扬起脑袋:“你确实该高兴,要不是我及时赶来,你早没命了。”

皇帝摇摇头,“不是为这个。”他很早之前就活腻了。

阿姊死的那天,他也死了。一场刺杀而已,他早就习惯。

“不为这个为哪个?”令窈想,他可能真是吓傻了,捡回一条命都不值得高兴,还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

皇帝欣慰地笑看她:“为你一声爹爹。”

令窈这才想到,刚才她一时情急,踢开门的时候无意识唤了一声爹爹。

她眼神闪躲,双手绞在一起,口是心非:“你听错了。”

皇帝知她死要面子不肯承认,并不逼她,反而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是,是朕听错了。”

令窈鼻头又是一酸,两人皆不说话,父女俩眼泪汪汪,屋内只有啜泣声。

忽地令窈余光瞥见地上的红色药丸,正是她踢开屋门时,闵然给皇帝喂的那颗。

是专门拿来杀人的药丸。晚一步,她就见不到她的父亲了。

令窈走过去,抬靴狠狠将药丸碾碎。

药丸旁边就是血泊,是被她射中的那三人汩汩流出的血。若是刚才她射偏一点,死在她箭下的就是皇帝。

令窈心一揪,回过神后有些自责,抬眸问:“刚才我射箭的时候,你就不怕吗?”

“怕什么?”

“怕我射死你。”

“卿卿的箭法,百发百中无虚弦,所以朕不怕。”

令窈眼睛更红,怔怔出神。

还有一个人也曾对她说过这话。那个人曾为了她的翡明总宴榜首之位,心甘情愿做她的靶子。

因着各自立场的不同,她和那个人不可能再把酒言欢。她已失去一个重要的人,不能再为一时之气,失去另一个更重要的人。

令窈再也憋不住,哭喊出声:“爹爹。”

皇帝一僵,旋即落泪应声:“欸。”

令窈重新投入皇帝怀中,像是要将这么多年的呼唤全都补上,不停地唤着“爹爹”。

一声声“爹爹”听在耳里,皇帝哭得像个泪人。

终于盼到了。

他的女儿,他最宝贵的明珠,终于肯承认他是她父亲了。

她肯认他,让他做什么都行,哪怕是让他现在去死,他也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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