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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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商脸上泛起羞红。真是无知者无畏,她后来才知道自己一直用着错误的宫廷礼仪。

凌不疑看见一旁偷笑的太子夫妇,忍不住道:“陛下,程家原本也没想叫她入宫。礼仪上自然有些疏于教管了。”

皇帝不理养子,继续问:“程氏,你可知,怎样才能成为子晟的妻子?”

少商满头雾水,这话怎么听起来像招聘会的开幕词,她看着几位大佬,小心翼翼的斟酌言辞:“这个……要成为凌大人的妻子,得先成婚……”

话没说完,太子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皇帝不悦的目光射过来,他连忙低头忍住;谁知皇后和太子妃也侧脸掩袖轻笑。

少商忙告罪道:“回禀陛下,妾愚钝,不知陛下之意,适才妄言,万请陛下恕罪!”笑屁笑啊,她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皇帝不语,脸上看不出喜怒。

凌不疑叹道:“陛下,您有话就直说,少商年幼,又未受教,听不懂的。”

皇帝眼中露出几抹无奈,摆出微笑,又道:“好,程氏,朕来问你,你礼仪粗疏,才学不显,可子晟却是国之栋梁,朕亦视如亲儿,你觉得自己与子晟般配吗?”

听到这个问题,少商简直内心宽面条泪——苍天啊大地啊,终于有人问她这个问题了,她真的真的有很多很多话想说呀!

凌不疑又要开口,皇帝忽抬起手制止养子说下去,半真半假的下令道:“你,不要说话,让少商说。”

“不般配,自然是不般配!”少商提起一口真气,决心一气说完连逗号都能省则省,于是她满脸热忱的大声说起来——

“陛下明鉴,家父家母在小女子三岁时就远离都城外出征战,家中只剩老迈体弱的祖母和并不贤良的已经被二叔父休了的二叔母。十年来小女子是字未识满十个书没读全一卷啊,还是最近父母回来了,看小女子实在粗鄙不堪不成体统慌急慌忙的教导了些许书文,可这丁点才学满打满算也凑不足一簸箕啊!当时家母就说了,将来要给我寻一位门第略低些的郎婿万一被嫌弃了娘家还能帮忙撑腰……上有天下有地小女子这话字字属实绝无一点虚言!程家上下从祖母到手足没人想到我会与凌大人这样世所罕见的英才定亲呀!真的陛下这都是真的,我若知道日后会受凌大人青眼我一定头悬梁股刺锥日夜苦读冬夏不辍可是眼下也来不及了呀!想到要嫁给凌大人这样才貌悬殊的郎婿小女子不止一次夜不能寐食不下咽惴惴不安,陛下您不如劝劝凌大人小女子真配不上他呀!”

少商一番话说完险些断了气。

皇后与太子又惊又笑,侧身抹泪,太子妃愕然,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没听明白。皇帝的笑容凝固住了,他等的当然不是这个答案,他本意是想敲打这小女娘一番,让她莫要恃宠生娇,欺侮养子宽厚,结果,结果怎么成了这样……

凌不疑似乎对未婚妻这番‘高论’毫不惊讶,还笑笑道:“陛下,您看少商年纪虽小,但是多么谦逊自知,天然无伪呀。”

第77章

殿内一时落针可闻。

这真是一个具有纪念意义的时刻,皇帝年少起就以沉稳善断称著,生平甚少无以言对之时,此时此刻他竟不知从何说起。按照他原先的打算,先严词点明程氏的诸多不足,让她知道能得来这桩姻缘简直是缴天之幸,至此程氏必会对养子感激涕零,恭顺温柔的好好服侍……然而,接下去他该说什么呢。

皇帝握拳轻咳两声,向旁侧看了几眼,端庄的皇后嘴角含笑,坐的一动不动,用肢体语言表示拒绝接盘,还是敦厚的太子在慢了三拍后收到亲爹信号,赶紧对少商道:“孔夫子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难得你小小年纪就能懂得这个道理……”

太子的语速越来越慢,用游移的目光明确表示,他编不下去了。

皇帝沉默不语,以他素日的急智多谋真要说场面话怎么会说不出,不过顺着太子的意思说下去有违自己的本意而已。

“程氏,婚事既已定下,你就该想想如何弥补自己的不足,而非一味自轻自贬。你若真如此不堪,看求娶你的子晟又该如何?”皇帝沉声道。

厉害!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少商老实跪坐如一只鹌鹑,一动都不敢。

“子晟如今自己在外立府,一言一行诸多关注,你做他的新妇,将来里外操持更需谨慎周全。若有差错,丢的是子晟的颜面。不学,方才无术。学而无为,是为轻慢懈怠。以后你在皇后跟前要加倍用心勤勉,而非以自谦之名行推诿之实。”皇帝辞锋甚厉。

少商只能低头喏喏,哪敢抖机灵。

见女孩应的恭顺,皇帝心想她年少顽皮也是难免,谁叫养子偏喜欢这类的,以后慢慢教导就是了。训示告一个段落,皇帝怕吓唬太过,又和颜悦色道:“细则如何,以后你听皇后吩咐便是。今日就这样,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少商略略抬起头,小心的看了凌不疑一眼,似有询问之意。

凌不疑柔声道:“你想说什么就说,陛下日理万机,难得能寻出空来。”

皇帝听养子这么说,捻须微笑,心里稍觉舒服。

少商犹如嫩芽萌土一般慢慢挺起肩膀,声音清晰而勇敢:“陛下,妾今日想向您告一个人的御状,不知可否。”

太子夫妇齐齐惊愕,皇帝颇觉兴味:“你倒是胆大,这才第三回 面圣就敢告御状。你可知,谏言出告也是大事,稍有不慎即为重罪。”

凌不疑安静的看着她,眼中略有几分疑惑。

少商抬头直视帝后,带着一种孩童般的诚恳:“陛下说的朝政大事,妾不懂。妾今日要告的是小儿女之事。然,虽是小儿女事,但若是陛下能为妾做主,以后妾在皇后身边就能少却许多无需有的周折。凌大人常说陛下宽仁,他视若亲父。是以妾斗胆,也视陛下如自家长辈。妾不识礼数,不知这样合不合礼仪。若是不合,妾就不说了。”这番话说的她好累。

皇帝心想这小女娘旁的好坏不说,口齿倒是伶俐,说话也落落大方,有条有理,不似以前见过的臣子女儿,不是不知所云,就是嗫嚅畏缩。他笑笑:“善,朕允你说。”

少商得了允诺,先向皇后伏倒而拜,朗声道:“妾今日要告的就是车骑将军王淳之女,王姈。告她言行无状,前日楼家婚筵之上诽谤于我。”

这话一说出口,皇帝和太子俱是一愣,太子妃呀了一声,急急的看向皇后,连忙道:“程小娘子,慎言。你可知阿姈是,是……”

少商向太子妃恭敬的作揖:“妾知道王娘子之母是娘娘的外妹,可凌大人还是皇后娘娘跟前长大的,若是任由王娘子在外诋毁流言,难道于人于己无碍?”

太子妃皱眉道:“你与王娘子之间不过是口舌琐事,哪里有这么厉害了,何必拿子晟做靶,非要拿到陛下和娘娘跟前言说,徒扰帝后清净。”

太子轻声道:“你好歹听程娘子把话说完,再说这件事与子晟相不相干也不迟。”

太子妃脸上一红,低头不语。

皇后微微一笑,对少商道:“但说无妨。”

皇帝默许。

少商道:“太子妃说的对,本是口舌小事,然三寸之舌也能乱家坏事。前日楼家婚仪,王娘子与另几位小娘子在筵席上一齐发难,指责我‘狐媚做作,卖弄柔弱’,凌大人是受了我的蛊惑才要娶我的,以及诸如此类的言语。”

太子失笑一声,笑道:“孤还当是什么呢,原来是这种争风妒忌之言。自从子晟订了亲,都城里不知多少小女娘在家中抹泪呢。”

皇帝心道,其实这话是真的也没关系。

少商对上和气生财的太子,人都放松了,微笑道:“太子殿下,妾狂妄,敢问一句,倘若妾真是狐媚做作,卖弄柔弱,那么受了妾蛊惑的凌大人又算什么?”

太子神色一变,太子妃愣住了。凌不疑侧看女孩,眼中似有几分了然。

少商微微转身,朝帝后再度拜倒,恭敬道:“陛下,妾自知无才无德,妾亦不知为何凌大人究竟为何对妾青眼有加,但无论是何缘故,总不能是‘耽于美色,受人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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