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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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其实并不全然讨厌这座宫廷。

虽然起初很讨厌,但她喜欢温柔的皇后,喜欢唠叨的翟媪,喜欢漫步在优美的皇家园林中,喜欢辉煌壮阔的古代宫廷建筑,围绕着一根雕栏,仰视着一架画栋,她可以痴迷的看上一整天。

他给了她可能是这个时代最好的教育,众位学识渊博领域不同的老夫子翻着花样轮着教导;他领她登上常人也许终身未能及的高峰,欣赏帝国之巅的风景。他开阔了她狭隘的眼界,丰富了她贫瘠的生命,她怎么会讨厌他呢?

可这些,她都说不出口。

——她缓缓蹲下身体,双手捂脸无声的哭泣。她现在真的特别特别讨厌自己。

哭了一会儿后,她抹干眼泪,挺直胸膛的站起来。

有时候,怯懦不是忧惧未知的前方,而是拒绝正视不愿意承认的心意。说错话,做错事,就该改正认错,结果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凌不疑值得被好好的对待。

作者有话要说:

1、窝巢古代从来不是法治社会,文中这个时代也没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说法。

2、虽然我曾多次内涵辫子朝,但我要说,从漫长的历史来看,人道主义还是越到后来越完善。汉唐时代死个把宫女不是事,可到清朝,即使是宫妃也不能乱杀宫女了。

3、本章所提了两个例子,分别是汉景帝和霍去病。

第100章

少商自幼就性情敏利,她想定举措后,就赶紧往长秋宫外跑去,沿路逮着几位宫婢和宦者问凌不疑和五皇子往哪个方向去了,然后一气跑至上西门,谁知凌不疑和五皇子早已出宫门而去了。守门的校尉倒是认识少商,还很和善的笑笑,不过依旧很尽职的表示,没有上谕或者出行宫令,他是不能随意放人出宫的。

皇后虽答应她回家了,但还没下懿旨就被五公主气倒了。少商一阵眩晕。所以,自己目前仍然没有解禁?!

她有心想请宫卫小哥哥们通融通融,平日里他们很崇敬凌不疑的,谁知周围偷偷看她的侍卫们发出阵阵善意的调笑——这个说‘程小娘子和凌大人又闹气了吗’,那个说‘什么又啊,明明是上回的气还没闹完呢,乖乖,凌大人清风明月似的一个冷人,居然会把气生到脸上’,再有一个说‘废话,在新妇跟前冷什么冷,热乎还来不及了’……

——见鬼的六镇良家子,甄选标准是看哪个嘴巴大吗!少商脸上红里透黑,低着头一跺脚,扭身就往长秋宫回跑,打算拿了皇后的敕令再来跟这群大嘴巴算账。

从长秋宫到上西门,哪怕抄近路也得小半个时辰,饶少商斗志昂扬,这么一来一回的小跑下来也偃旗息鼓了。她只能第n次痛骂这具娇滴滴的身体中看不中用,这要换了上辈子的身体……算了,好汉不提前世勇。

好容易跑回长秋宫,却看见翟媪正站在门口不住张望,她一见到少商立刻拉着往里走去:“娘娘被气的不轻,这都该午膳了,可她什么都用不下。素日娘娘见了你就高兴,你快去劝劝吧……”

少商话都说不出来,本就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肺管好似火在烧,今日原本寒气浓烈,可她居然跑的前胸后背都是热汗。可翟媪急的不行,不容分说就把她往内寝居室里拽。

“好好好,阿媪你小点劲儿,叫我喘口气……”

“进去再喘气吧,我给你备热酪浆润润嗓子。娘娘见你这样蓬头散发的就去见她,说不定心一软就肯用膳了!”

少商像一只没头没脑的破风筝,被翟媪连拖带拉的拽着小跑,慌张之下甚至没注意皇后寝殿门口守着四名脸熟的小黄门和皇帝的贴身宦官,黄门令岑安知。

而岑安知居然也没拦着翟媪,于是当少商一脚踏进内居时,看见身着冕服的皇帝正坐在皇后榻边柔声说话,她吓的立刻就要掉头跑路。平时没事皇帝都要训她两句呢,今日之事说到底是因她而起,这会儿遇上皇帝,那是铁打的一顿排头要吃了。

“还不进来!朕是洪水猛兽么,躲什么躲!”

皇帝眼尖,一声呵斥将少商又拖了回来。看女孩缩头缩脑的,心中好气又好笑。

少商心惊肉跳的趴跪到帝后跟前,将汗涔涔的额头触在地板上,行一个十分恭敬的礼,肚里暗骂翟媪真坑人,回头她要讲一个顶顶引人入胜的故事,然后弃坑而逃,看不把翟媪的胃口吊成胃溃疡!

不过皇帝既然在这里,那么凌不疑就暂时不会闹到皇帝跟前了,也不知他在外面干什么。

“皇后身体不适,你跑到哪里去了,长秋宫里找遍了也不见人影!”

毫不意外的,皇老伯开始训斥了,“皇后素日待你亲厚,要紧关头你却不在她身旁劝慰,要你何用?!那些礼仪孝悌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皇后挨在隐囊上,轻声道:“陛下,莫要这么严厉。少商应是送子晟出去了,她又不知道我的情形,斥责她做什么……”

少商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回禀陛下,妾一路跑到上西门呢。”

皇帝道:“那你为何又回来了。今日皇后不是允你回家了吗?”

少商赔笑道:“妾亦惦记娘娘,是以又回来了。刚才五公主……呃,娘娘看着脸色不大好,妾怎能自顾自的归家去呢……?”男人就是男人,哪怕皇帝呢,行李都没收拾回什么家啊!

“嗯,若是如此,那还算你有心。”皇帝面色稍霁,回头去看皇后,继续劝说,“……阿姮有些话虽难听,但也有些道理。你我儿女数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为了个孽障将自己气成这样,值得么。你呀,就是心太软了,才会这般伤心,理那孽障作甚?!”

皇后低声道:“我不是伤心,而是心寒。少商前日受了欺侮,被几个献舞的小娘子推落湖中,可她碍着我的生辰,硬是忍到今日才还以颜色。唉,旁人都知道顾忌,可我的亲骨肉却在我生辰当日杀人构陷,还毫无悔意,这……这……”

“这孽障不足惜。”皇帝冷声道,“神谙放宽心,想想旁的孩儿们。适才三位小皇子都抢着要侍疾,太子今日和吴大将军去西大营的,听说你病了本要赶来的,还是我传谕叫他晚些再来。老二和长公主在宫外,得消息慢些,等知道了这事,必是要飞奔进宫探望的。”

皇后低声道:“长公主和二皇子就算探病,也得等明日了。太子没什么才干,只长于心地厚道。”

“心地厚道便是最大的长处了,几位大儒都说太子宅心仁厚,甚是肖朕,朕得谢谢你为朕生的这个好儿子。”皇帝轻轻拍着皇后的手背。

皇后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笑意。

皇帝点点头,冲下面的少商道:“你怎么不说话,皇后被气倒,五公主押下去受罚,你倒丝毫无损。”

少商暗想‘果然来了’,无力的叹道:“陛下,妾有过错,可妾的过错就是与凌大人的亲事啊。若不是与凌大人定了亲,五公主怕是连妾是何许人也都不会知道。”

皇帝心知实情如此。

少商看向满脸病容的皇后,心里一软,真心真意的说道:“若能时光倒转,妾一定愿意凌大人与五公主成就好事,这样娘娘也不会气病了。娘娘待妾一直很好,妾敢向上苍起誓,此言确确发自肺腑。”

皇帝暗骂这怎么可能。当初裕昌郡主品行无碍,他让养子娶她,养子都一口气跑到边城去了,他若让养子娶小女儿,养子说不定要流窜去月氏天竺,来个永生不见了。

不过皇帝还是听得出女孩话中的真诚之意,当下不再计较这事,换个话题再问:“适才皇后说你受了欺侮,所以你就一大清早去布置了个连环恭桶阵。哼哼,你是报仇了,可把越妃的珑园祸害的不轻。”

这个的确是大问题,少商连忙叩首请罪:“妾狂妄,当时只一门心思想着出口恶气,却忘了此举也会糟蹋了珑园,万请陛下恕罪,妾回头就想办法去清理。”

皇帝哼了一声:“你想办法?还不是子晟想办法。”

少商顶着满脑门子的汗,趴着不敢回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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