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2 / 2)
那床帘放下来后,却是一副红桃碧竹图。
青芽芽柳条垂绿茸茸芳草,碧森森竹梢接红馥馥小桃。娇滴滴百灵啼,声沥沥巧莺调。忙劫劫蜂蝶穿花,热闹闹燕子寻巢。曲弯弯穿出芳径,慢腾腾行过画桥。急飐飐在花阴下闹,韵悠悠管弦齐和,虚飘飘上了云霄。
大宅院里没有秘密,楚寔和季泠已经圆房的消息就跟长了脚似的,第二天一大早就已经跑遍了整个楚府,有能力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季乐刚起床,正端着一盅冰糖燕窝润肠,就听喜雪说了,昨晚那边院子里要了水。
喜雪在怀冰嫁人后就被季乐提拔成了身边的大丫头,而怀冰则是嫁给了外院账房总管马如龙的儿子,她的手可算是伸到了外院。
楚府成年男主子的帐全是从外院走,而女主子的则在内院走,互不干涉,可季乐为了全盘掌握楚宿的事儿,又怎么甘心不在外头安插人手。也亏得她有手段,否则马如龙的儿子只怕未必看得上怀冰。
就好比,季泠虽然是大少夫人,可她若想要将芊眠嫁给马如龙的儿子,铁定会被顶回来。
季乐嫌弃地放下手里的燕窝粥,用手绢擦了擦嘴,“不喝了。”
喜雪赶紧让小丫头把碗收了下去,她心知季乐的心情只怕坏到了极处,否则不会不喝完燕窝粥的。
别人会浪费这东西,可季乐通常却是不会的。小时候穷过的孩子,哪怕有时候会变本加厉地浪费,但心底还是爱惜东西的。小时候,季乐看着老太太或者章夫人喝燕窝粥,心里就好奇得不得了。
但那时候她和季泠都喝不到。却也不是老太太吝啬,实在是觉得小孩子家家没必要喝这种东西。可在季乐的心里留下的印象却是,燕窝是极昂贵的好东西,只有贵妇人才能吃到。
等她嫁给了楚宿,再主持了中馈,安插了自己的人手捞到钱后,季乐就爱上了每天喝一碗冰糖燕窝的日子,短了一日都会大发雷霆,所以厨房里的人在熬冰糖燕窝的时候都会特别小心,知道二少夫人喜欢。
今日连最喜欢的东西都吃不下去,季乐自然是心情坏到了极点。她如今的生活真不算差的,虽然婆婆不喜,丈夫也不喜,但却大权在握,在府里说话有时候比章夫人还管用,毕竟县官不如现管。
人都是不满足的,季乐不满足于楚宿对她的冷漠,以前有季泠陪着她,心里也还算平衡,可如今季泠居然和楚寔已经圆了房,说明她已经被楚寔所接受,可她呢,楚宿至今也不肯进她的屋子半步。那唯一的一次也是因为他喝醉了,她用了媚香。
如今被季泠这么一对比,季乐的心就跟被虫子咬了似的,疼得钻心。凭什么呀?季泠那木头都能等到楚寔回心转意,为什么她对楚宿一番赤诚,他却拿刀子扎人?
待收拾好之后,季乐便去了章夫人屋里伺候,章夫人对她完全没有好脸色,一个她儿子不肯近身的媳妇,她又如何会喜欢?这都多少年了,连个蛋都生不出,真是晦气。
章夫人和苏夫人一致都认为,是家里的祖坟出了问题,否则怎么会大郎、二郎都成亲这么多年却没生出孩子来?请了好几拨阴阳先生看过,却都说没问题。
到去年三郎楚宥成亲,三少夫人吴琪进门,才两个月就怀上了。吴琪怀上,已经被提做姨娘的葵心也就停了药,也是两个月就怀上了。
章夫人可是被恶心坏了。她自己的儿子媳妇生不出儿子来,那姨娘曾氏的儿子却是很快就能有两个孩子了。
季乐知道章夫人不喜自己,但还是毕恭毕敬地伺候着,随便她怎么刁难,只一味忍受就行。她这“孝顺”的名声在京城都是声名远扬的,只要有这个“孝”字,有老太太在,章夫人也不能拿她如何。
伺候过了章夫人,季乐又去了大房的苏夫人院子里,看了看四周,季泠居然不在。
第一百二十七章
季乐很是奉承了苏夫人一会儿, 又道:“大伯母,大伯和大嫂如今已经圆房了, 你可算是省了桩心事呢, 想必过不了几天就能有好消息传来了。”
这眼药上得其实不算高明, 但苏夫人听了的确很不舒服。谁不知道季泠因为那怪病, 就是个下不了蛋的母鸡啊?偏她生的那孽障, 却一定要护住季泠。苏夫人真是恨得咬牙, 想着以前楚寔成亲前, 哪儿让她操过心啊,可现在却是让她操碎了心。
季乐从苏夫人那儿离开后, 心情总算好了些。季泠的病她也很清楚,根本不可能怀孕,所以她圆了房跟没圆房却没什么区别。至于她自己,那可是一次就中了呢, 说明土壤肥沃得不得了, 却比下不了蛋的母鸡强多了。
为了这个,季乐回了屋子就又叫了一碗燕窝, 把自己的土壤保住肥力才是正道理。
季乐喝燕窝粥的时候,季泠正拼命地恢复肢体的力量,在屋子里扶着床栏来回走动。她身体其实还有些不舒服,楚寔昨晚虽然也没放肆, 因为放肆也无用, 季泠现在的那力量根本摆不出其他姿势来,且实在太过娇弱, 因此也就只叫了一回水,可季泠还是被伤着了,因为楚寔的本钱太大。
早起,季泠是准点儿醒的,因为挂记着要去伺候苏夫人。谁料却被楚寔阻止了,“你如今没有力气,去了母亲跟前,她看了越发要不舒服的,我已经让人去母亲那儿说了你病还没好。”
季泠虽然觉得这样不好,可她的确是没有力气,去了还得人扶着,以苏夫人对她的观感,只怕更厌恶。因此也就听了楚寔的话。
“少夫人,你歇会儿吧,都出汗了。”芊眠在旁边道。
季泠能出汗是不容易的,可见真是十分卖力,“我再练练,早些恢复力气才能去母亲那儿伺候,以前不在家也就算了,如今都回来了,不去就不孝了。”
提及苏夫人,季泠一下想起来了,“哦对了,你去把王保家的叫来看看,她脸上的斑可好些了?”
王保家的来之后,脸上的斑已经淡了许多了,略施一点儿粉就能完全盖住。
芊眠喜道:“少夫人,这方子果然有用呢,可以给大夫人用用了。”
王保家的却是露出心虚的表情来,低头搓手道:“这方子大夫人已经用上了。”
“啊?”季泠有些吃惊。
芊眠则是怒上心头,“你说什么?”当初走的时候,王保家的厚着脸皮上来要药方,说是觉着有用,而季泠又要走,怕断了就没效果。芊眠想着还得看效果,而季泠又睡着,也没多想就给了王保家的,只让她务必保密。可没想到却成了这样。
王保家的露出哭脸道:“芊眠姑娘,是二少夫人问起我脸上的斑,我都实话说了。她就要方子,您也知道,二少夫人要,我哪儿敢不给啊?我们一家老小都捏在她手里呢。后来二少夫人就把方子给了大夫人,出门做客时又给了许多其他的夫人,如今京里脸上长了斑的都在用呢。”
芊眠气得抖肩,“这,这,简直,简直……这不是强盗吗?明明是大少夫人找出的方子。”
这话季乐从王保家里听到了,只冷笑一声道:“这方子又不是大嫂想出来的,她能翻书,别人就不能翻书么?再说了,有这样的方子她不想着给自己的婆母用,现在却反过来怪我?”
季泠可真是冤枉,明明是苏夫人不肯乱用,非要看到效果,而季泠呢,还没来得及看到成效就被楚寔给接走了,却被季乐拣了落地桃子,还反过来奚落她。
季泠倒是没芊眠气得那么厉害,“只要母亲用上了就行。”
芊眠却很自责,“早知道我就不给王保家的方子呢,这吃里扒外的贱人,肯定是投靠了二少夫人,觉得那边才有油水。”
芊眠打听之后,果不其然。王保家的如今管园子去了。虽然不算油水最丰厚的地方,可一年四季的鲜花、瓜果偷偷地也能弄不少钱使呢。
季泠听了只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也怨不得王保家的。”她对这本质看得却是清楚。
芊眠道:“可是这件事,等大公子回来了,少夫人还是得跟他说。”见季泠要反驳,芊眠赶紧道:“不为别的,也不是哭委屈,最怕的是大公子误会你不肯给大夫人用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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