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岳峭思忖半晌,才转头匆匆对岳夫人道:“我书房中那几盆‘真菊’差不多开了,我去请几位街坊里的同僚来赏菊,你看着安排一二。”
岳夫人转不过弯来,这当口还要安排什么劳什子赏菊?!
岳峭却根本再无功夫同她解释,若没个好由头如何能不惊动外界又套得到话,且同个妇人解释这些事颇费口舌,如今哪有功夫!他只大声催促,登时屋中又是忙乱混躁。
看着因为岳欣然一翻话而开始奔忙的父母,四娘子左右张望惊惶失措,连阿父阿母都开始六神无主……这一次她真的知道害怕了。
主院人仰马翻,岳欣然亦不逗留,当即告辞而出。
正院之外,候着她的阿田和岳嬷嬷立时围了上来,阿田双目放光道:“三娘子,你必定是天下的星宿下凡吧!”
方才忙乱间,岳夫人并未屏退下人,岳嬷嬷在岳府中多少年头了,自有法子打探到内间消息,虽未在场,她与阿田可是一字一句都未错过!
阿田心中的景仰简直要满溢出来,在她看来,岳夫人就是后宅的天了,至于使君,那更是整个岳府的天!三娘子说的那些话她听不明白,可她却知道,几句话能令岳府天翻地覆,三娘子不是星宿下凡的神仙还能是什么?
岳嬷嬷视线中满是欣慰与骄傲:“三娘子这是像大老爷,乃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那个叫……运筹帷幄!”
岳欣然无奈一笑,回到遂初院中,她只将那本账册顺手收进标着【物价】-【魏京】的箱笼中。
阿田却忽然恳求道:“三娘子,成国公乃是我大魏保家卫国的军神,是个大好人哩!北边的狄人都是坏人,三娘子你是星宿下凡,便帮帮成国公吧!”
岳欣然笑:“净说孩子话,这世上哪有什么星宿下凡……”
岳嬷嬷竟也出声道:“唉,国公爷安邦卫国,若真像三娘子你说的那般父子难归,这,这也未免太凄凉了,三娘子能帮便帮一把吧……”
岳欣然哭笑不得:“嬷嬷你怎么也同阿田一般。”
如今风雨欲来,内忧外患绝非一日,已是积重难返之局,便是身在局中,没有翻云覆雨逆转天地的手段怕也难力挽狂澜……
只是不知为什么,明明已经决意不去想,岳欣然却看着那些箱笼书册出了神。
阿田却是有自己的道理:“我知道呢!听说天上的星宿不能随便干预人间之事,”她偷偷看了看天上,才小心翼翼地道:“只是想三娘子觉着可以的时候便帮上一帮呀~”
岳欣然竟展颜一笑:“行,那便帮上一帮吧。”
能令阿田这样的大魏百姓感恩在心,能叫老头子弥留之际煞费苦心安排这一遭……那也许确实是值得帮一把的。
反正书册整理得差不多,她也是时候离开岳府了。
第4章 “善良”的三娘子
或许是因为真的将岳欣然视为天人,阿田开始向岳嬷嬷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侍婢,当然,其中亦有她不必再忙活扫洒之事的缘故。
如今岳府之中,岳欣然一应所需之物,只有加分量、增规格,早早送到遂初院来,还十分殷勤地询问三娘子需不需要添置衣服首饰等等。
账册自然是再没有了,倒是各式粮食价目竟每日特特抄了送来。
对这种转变,岳欣然觉得好笑便不再理会,数日间,她只埋头将遂初院中剩下的书册整理完毕,然后开始着手将这些箱笼打包了。
这一日,岳嬷嬷领了阿田来遂初院,本想说一说贴身服侍之事,大家闺秀,断没有侍婢与小娘子还要隔着院门的道理。
却忽听门板被拍得震天响,一个惊惶的声音叫道:“三娘子!三娘子!”
这声音令岳嬷嬷与阿田十分吃惊:这不是宋嬷嬷么?声音这般惊惶,有什么事竟这般急要来找三娘子?
岳欣然心中推测:看来,她那叔父打探到确切消息了。
待阿田打开院门,宋嬷嬷惊慌失措地直奔到岳欣然面前:“大事不好了!使君与夫人吵起来了!夫人命我来请三娘子速速过去!”
岳嬷嬷挡在岳欣然身前道:“使君与夫人吵起来,三娘子身为后辈如何好去?岂不失礼?”
一听便不是什么好事,三娘子还是不要掺和为好。早先岳夫人待三娘子如何,可还历历在目。
宋嬷嬷乃是岳夫人的心腹,忠心无疑,此时事情急切,一看遂初院这情状,她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声泪俱下:“三娘子,先前那些记账刁难俱是老奴猪油蒙心,背着夫人所为!夫人还有四娘子现下可全指着三娘子你拉扯了呀!只要能帮了夫人这次,是杀是剐老奴听凭处置!”
阿田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登时连连后退,岳嬷嬷却是怒从心起,一把揪起她:“你这老奴好胆!竟敢胁迫三娘子不成!”
宋嬷嬷登时哭嚎起来:“夫人和四娘子眼下真真是全指着三娘子……”
岳欣然只微微欠身道:“万当不起宋嬷嬷这般说,”她顿了顿:“既是叔母遣了嬷嬷来,长辈有命,我自当前往。”
岳嬷嬷情急:“三娘子!”
能叫宋嬷嬷这老奴情急如此,可见正院形势必如水火!那可是岳使君与岳夫人之争,且这老奴始终不肯吐露,必是事关重大,矛盾又到了绝难相容之境,夹在这二人之间,三娘子去了如何能好!
岳欣然却自有行事的准则:“您放心,我有数的。”
岳府与国公府这桩亲事,她既然插了手,自然是要收尾的,善始还需善终。
宋嬷嬷直是感激涕零,一路在前推门打帘,引着岳欣然到了正院,甫一迈步进去,便听得岳夫人凄厉的哭喊:“……你这是要逼我们母女去死!”
岳峭的声音冷硬无比:“事便已至此……”
岳夫人大哭一声:“你怎么能这般狠心!那也是你的女儿!她牙牙学语第一声叫的是‘阿父’,你看看她如今出落得如花似玉,这样大好的年华,你如何狠得下这心!”
岳欣然进门看到的,便是岳夫人全无夫人形象地追打岳峭,他一边避让一边怒极大吼:“那你叫我怎么办?!如今满朝皆知陆家父子生死难料,现下毁约……满魏京都会说我岳峭是个见利忘义落井下石的小人!将来如何为官!岳府如何做人!大郎他们还要不要出仕!昂?!”
岳夫人鬓发散乱地怔在当地,泪水扑簌簌而下,除了一个女儿,她还有三个儿子呀……她登时心如刀绞,再难成声。
岳欣然走进来,岳夫人却忽然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冲过来拽住她衣袖:“阿然你这般聪明!你定然有主意的是不是!你叔父、你叔父非要将我的阿四嫁过去啊呜呜呜呜……”
岳欣然却是不紧不慢,向岳峭与岳夫人见了礼,才向岳峭询问道:“朝会上有消息了?”
岳峭在侄女面前难掩狼狈,还是低声道:“这些时日我本已打探出消息,本想私下同国公府商议退亲之事……未曾料想,今日陛下突发明旨,北狄扣边,亭关失守,成国公父子生死不知……令安国公率大军驰援。”
虽然明面上说是“生死不知”,但岳峭已经打探到隐约消息,成国公父子多半凶多吉少,旨意上这样讲,一是怕动摇军心,二是未找到完整尸身。
至于安国公驰援……此事竟丝丝扣扣与岳欣然所料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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