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 2)
“哈!莫不是因为有那‘裙带’关系就能……”
这话说到一半,岳欣然已经朝说话之人投来一瞥,那人这说了千百遍的话,不知怎么,登时有些卡壳,竟不敢再讲下去。
但是底下已经隐隐又起了一些议论。
岳欣然只淡定地道:“一日之计在于晨,今日如果开始做的,便有积分可以拿,不愿意的……”
她双手一击,旁边阿英捧出一个盒子:“当初,我陆府与诸位签定的是双向契约,双方如果违背合约,随时都可以解约。我陆府自认为从来没有对不起诸位,整个益州,乃至整个大魏,你们扪心自问,走到哪里能开得出比我陆府更优的待遇?
流民?流民怎么了?今日我的话就放在这儿,你们不肯干,我陆府拿着这纸契约去找流民,有的是大把干活的人。今日不愿意参与绩效考核的,一律视为解约。
愿意与陆府一道走下去的人,你们仔细看看这一次的绩效考核,不过是拿出了更多的银钱分给那些表现更好的人。愿意与陆府茶园一起努力的人,你们得到的好处只会越来越多。”
岳欣然神情都未多动一下,依旧是从容不迫的笑容:“何去何从,诸位自便。”
在她视线之下,已经有不少人起身出去,开始一天的忙碌。这一次,这些人可顾不上再闲谈什么主家的桃色新闻了。开玩笑,按照那最新的绩效,如果真的能达到积分,那可是有一大笔银钱!都够置上一分田产了!谁还顾得上那些闲言碎语,又不能当粮吃!
有的人,捏着那张纸,在踌躇犹豫之后,想了想,也跟着出去了,主家是不是同流民有什么事,也与他们不相干。毕竟,六夫人说的对,若是他们真被陆府解约了,上哪儿去找这样丰厚的工作?
看着最后几个神色不甘的家伙出去,岳欣然冷眼旁观后叮嘱道:“盯着他们,看看到底是要做什么。”
而信伯一脸生气地来报,他昨日出发去益州城采买,今日竟回来如此之早:益州城那头竟也开始有人传起陆府大夫人这事了!什么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再这么下去,陆府的名声可真要败了!
老人家见不得这个,就算不再是成国公府,那也是出了满门英烈的清白人家,如何见得人诋毁,府中还有几位夫人孀居,几个少爷没长大,今后要怎么见人!
信伯不敢与老夫人说,只怕她气出个好歹,竟连夜赶路先来寻岳欣然。
这流言不只是影射大夫人,也把她那日在珍宝阁的“豪言壮语”给带了进去,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再多传几道,可不就是在说整个陆府不守妇道、荒唐至极吗?
岳欣然眉头一拧,这一次,她是真的很不高兴。
三江世族这一手,很阴损,但很有效。如果只有她岳欣然一人,这种招数在她这里自然完全失效,但是,整个陆府上下还有许多其他人,不得不有诸多顾虑。
可她从来不是在困难面前畏缩的人,而且,这一次,她是真的对整个三江世族充满了厌恶,就算对方想停,她也不会收手了!
然后,岳欣然去看了阿田几人,他们被苗氏接回来安顿,阿田面上的伤口,有赖于向意晚的医术,虽然是伤在面颈,也留了疤痕,却是没有那么狰狞,阿田覆了面纱,虽然一双眼睛还是笑意盈盈,人却有些沉默了。
看到这样的阿田,岳欣然没有流露什么怜悯,依旧与她说笑如故,不知为什么,这样的三娘子叫阿田松了好大一口气,她并不愿意看到三娘子对她的惋惜。
然后,三娘子却问她:“你昔年一直说要当个最厉害的管事娘子,现在就有机会,你愿意吗?”
阿田怔住了。
再然后,岳欣然给了她一笔银钱和一个任务,请她到益州城中妥善安排。
隔日,阿孛都日的效率很不错,他果然将苗氏、那说书人还有苗不云等一众夷族小娘子、小郎君都带了来,只是,这家伙很古怪,竟然没有入府,又溜了。
而苗不云先时是不肯来的,他看得分明,岳娘子无意于他,而他亦敬佩阿孛都日是条好汉,便不肯来成首,徒惹伤心。
可是,他要管苗氏叫一声姑母,苗氏遇上了这样的事,他们夷族乃是娘家,岂能坐视她受了欺负而不理会,登时便有不少青年男女纷纷要一起来为苗氏壮声势。
看到岳欣然,苗氏颇有些局促羞愧:“阿岳……”然后,她忽又道:“可我不后悔,再来一次,我还是要叫他同我一起走的。”
这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我是自己要同他在一起的,你不可为难于他。
这一刻,岳欣然终于无比确信,自己眼前这位,也是一个夷族女子。敢爱敢恨,绝不拖泥带水。
苗氏轻轻道:“我知道这一遭自己太任性,”她局促又怅然地解释道:“他等了我二十九载……”
我不想叫他再等下去。
人的一生,又有多少二十九载呢?
重逢之时,看到那样尘满面鬓如霜,她未能认出来,对方却一眼就认出了她……幼时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竟像是上辈子之事。只是,彼时没有来得及说出一点小儿女暧昧情愫,在后来她的出嫁、北上……她已经早埋葬在过往烟尘中,却有人一记二十九载,孤身一人,漂泊流离,重逢时一口叫出了她的乳名。
纵使尘满面鬓如霜,可对方看着她的腼腆笑意,竟从来没有改变。
先时,苗氏只想缓缓来,可是,汹涌而至的流言没有给她任何时间准备,对方曾对她安静笑着说,他可以离开,过了几载他们再相聚,可是,苗氏却忽然生出无限的惶恐来。
人的一生,又有多少这样从未改变的二十九载呢?
多少幸运,她才遇到这样的二十九载,又在这样的二十九载后还能与对方重逢?
我不想叫他再等下去。
几年、两年、一年,我一时都不愿意叫他再等下去。
所以,她留下了书信,她愧对陆府、愧对姨母……最后选择与他离开。
然后岳欣然笑了,打断了她未曾出口的那些解释:“大嫂是想现在这般与他随意自在地过,还是想要光明正大成亲呢?不论你做何选择,我们都会支持你的。前者,你便当自己养个情郎,后者,就三媒六娉地出嫁,阿家定也不会反对的。”
苗氏回过神来不由愕然,然后她连连摆手:“这如何能成!现在这情形,那些小人岂不是更会添油加醋!”
陈氏看得分明,她忍俊不禁,看了一眼旁边那位局促的书生:“看来大嫂是想要成亲了。”
妯娌几个看着那书生不由笑起来,苗氏红了脸颊,朝几个笑容满面的妯娌没好气地道:“莫要看他了,他是个没用的家伙,自小就最害羞不过,到现在也依旧是这般!没个长进!”
虽然是嫌弃的话,语气却颇为甜蜜。
那个书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居然走过去开始给她们倒茶,一一给她们递上,递给苗氏那杯更是格外仔细,连她素喜温茶都知道,先倒着,最后放凉了,才用手背试了试温度递给她。
岳欣然接过茶道了谢,微微笑道:“听说李公子您是一个自己写话本的说书人?”
李书生局促地垂头道:“不、不敢当,我、我读书不成,又不能习武,只会写点小话本子糊口……”
当年的他,也只会写话本,骄傲飞扬的夷族少女跑来告诉他,自己要嫁给陆大将军的嫡长子时,他只能低下头小声恭喜她,再也不敢把心意说出口……毕竟,那是陆少将军,少年英雄,而他只是一个会写话本的没用书生。
苗氏看着这样的李书生便有些心疼,当年就是这样,笨笨的小书生,话都说不利索,只有在说起那些山精水怪的奇谈时才会眉宇飞扬,连忙道:“话本很好的,我很爱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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