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2 / 2)
几乎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看向郭怀军,屏住了呼吸,只等他的答案。
郭怀军痛快地道:“那是自然!比你早到几月的不少人,都已经攒够了工绩换了田地了,只是现下已经开始春耕,若等你们攒够工绩,恐怕到夏时了,不过,工队里包食宿,还发粮票,吃住倒是不必发愁。”
王四妹的眼睛闪闪发亮:“我也可以做工的吧!我气力很大的!”
王叔怒道:“你一个女娘做什么工!有叔父在!叔父养活得了你!”
郭怀军一看她倔强的模样,不由好笑:“有的,也有女娘才能做的工。”
王叔不由瞪大了眼睛:“女娘能做什么工?”
旁边的亭州百姓不由哈哈大笑:“瞧您说的,咱们镇北都护府的司州大人还是女娘呢!”
新来的佃农们可从来没听说过,女娘也能做官儿的!而且听起来,似乎是个大大大官儿!
郭怀军笑着点头道:“不错,司州大人管着都护府所有政事,你们回头登记时,这位小娘一样可以申请做工赚工绩的。”
王四妹开心地欢呼起来,叔父年纪大了,她现在自己也能养活自己,才不叫叔父操心!
既是有缘相遇,郭怀军身为安民官,对这些路途迢迢前来投奔的流民天然怀有悲悯,便索性带他们进城登记。
入城之时,葛父便把眼睛睁得大大的,这亭州城居然不需验看什么文书就直接进去了!他们原先的县城还要看他们的籍簿呢!
葛根与王四妹这样的年轻孩子,注意力全然就不在这样的琐碎事情上,他们一进城便被城中繁华吸引了注意力,原来,亭州城竟这样繁华!
宽阔的大街用竹栏围出了人行之道,中间却是粮车与马车往来络绎不绝,他们站在人行道上,前前后后,人头挨着人头,左左右右,肩膀挨着肩膀,头一次进这样的地方,生怕走散了的两家人不由互相紧紧拉着手,眼睛却一时一刻也舍不得从周遭的热闹上挪开,真是连眨眼都怕错过了。
人声鼎沸中,一排排店铺叫卖着各式各样的吃食,热气腾腾的骨头汤,才出炉的饼,煎得喷香的肉排,白嫩嫩的酪浆,沾着粉的芽糖,红莹莹的山楂果……
佃户人家的孩子,从小到大也绝没有见过这么多琳琅满目的吃食,登时咽着口水就有些走不动道,葛父嫌他们丢人,狠狠一拍葛根的脑袋,自己的肚子却是不争气地叫了几声。
郭怀军笑道:“葛叔,不嫌弃的话,咱先去吃个饭,耽误不了多少时日。”
葛父一怔,不由面红耳赤地连连摇头。
眼前这可是位官儿!再说,他们庄户人家,最不敢占人便宜,他们身上可没有半个银钱。
郭怀军的弟弟这却是机灵的:“大兄,我要吃邓家的汤饼!”
郭怀军:“正好这小子也饿了,你们就当是等等他吧。”
两家人跟着郭怀军忐忑又羞怯地坐了下来,邓店主笑眯眯地道:“郭安官,七碗汤饼?”
郭怀军点头,葛父与王叔颇难为情:“郭大人,劳您破费,待我们攒攒银钱便还予您。”
郭怀军道:“没多少破费的,不过几张粮票的事,届时你们在都护府登记好了,自也可以打工去赚,粮票可以兑换米粮,如今亭州城和新郡的店铺,也能兑换吃食布匹种子农具什么的,同银钱也不差什么。”
说罢郭怀军一推他弟弟,给了三张粮票:“你看着什么想吃的,都买些回来吧。”
他欢呼一声就跑去买吃的了。
邓店主取了筷子过来笑道:“你可真是宠孩子。”
三张粮票呢!
郭怀军并不分说是为了招待葛、王两家,他笑道:“你这铺子现在可是生意兴隆啊!”
邓店主哈哈大笑:“都是托了都护府的福。”不然,就依原来亭州城那死气沉沉的模样,莫说铺子,他自己都要饿死了。
然后,这邓店主又笑叹:“要我们这些买卖人可白瞎了这么些年的生意,谁也不如司州大人的算盘精,就这铺子,原本还是我的呢,十张粮票,我当初就卖给司州大人了,现在倒好,每月赚的这些倒要贴还回去!如今这亭州城里,我们可都是给都护府做工~”
郭怀军不由取笑道:“司州大人能抽你们多少成,你敢说你没赚大头?”
邓店主笑眯眯地换了话题:“都说要迁府城,可有选好哪一处么?哎,新城里可许我们买铺面?”
郭怀军摇头道:“一来我确实不知,二来我若是知道了也不能同你说啊,纪律有要求。”
邓店主反过来取笑他:“你们这些安官当真是没半句实话!”
热腾腾的面汤端了上来,王、葛两家的许久没吃上这样像样的食物了,不免狼吞虎咽,郭怀军的弟弟又捧了一堆小吃食过来,引得王四妹欢呼连连。
王叔道:“郭大人,实是太谢谢了,我们赶紧去登登……登记?”
他们实诚人,想着赶紧能做工,还粮票的事是不敢说的,但起码站住脚,攒下些像样的东西,也好好回赠这位郭安官一次,表表谢意。
都护府外,似他们这般远道而来登记的人已经排起了长队,郭怀军最后叮嘱他们道:“……不必担忧,登记完了之后,会有马车把你们送到了队上,届时若是你们有什么不会的,都护府定会指派得有人来教导,断不会叫你们没个着落的,你们所需都护府都已经想到了前头,实是不必害怕……”
就在这时,一阵震天响的锣鼓在镇北都护府外响起,所有路人全部错愕地停下脚步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冷笑道:“我今日是来都护府寻个公道!我们家慈悲心肠,把地赁给这小子种,才收他一成的地租!谁知好心却惹出个白眼儿狼来!
转头就奔着那什么丰安新郡来了亭州城!还敢将自己的名姓大模大样登记在官府!各位乡亲!明明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如今我家那头春耕都过了,白白抛费一年伤了田!请都护大人和司州大人给我家做主!!!”
说着,那大汉抛了铜锣,就在都护府外碰碰磕起头来!
他身后,五花大绑的数人被踢得踉跄倒地,他们个个衣衫褴褛,瞧着便是常年在地里劳作之人。
这情形,只叫这些原本排队登记的佃农们情不自禁抱团发抖,有的甚至转头就跑,竟是不敢再在此处排队登记。
这喧嚣并没有太久,都护府的大门中出来一个威严的官员,一瞧这架势,竟只是冷笑一声:“既然已经来了,状纸呢?还有,孙大人,刘大人,想必二位也在左近,你也一并通知了吧。”
那跪着的人乃孙洵的亲侄儿孙勇,只他是庶出,素来对这位伯父言听计从,在孙洵看来,反正他们与镇北都护府已经撕破了脸,索性也懒得遮遮掩掩寻个与孙府没关系的人,干脆便叫了自己用着最顺手的这个侄儿来了。
孙勇抬起头来,带了些小小的吃惊,要状纸?这是要直接开始审讯的意思?对方竟这般有恃无恐?
要知道,这一番案情,孙府可是千辛万苦,才寻了一个周全缜密,绝无瑕疵的案子,除非都护府是拼着公正名声不要,一个劲儿地拉偏架,否则必是要判那佃农败诉,归他带走不说,还要吃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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