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2)
周晋珩垂低眼帘,几滴水顺着脸颊滑下:“他不肯见我。”
“欸你先别说,让我来猜猜啊。”杨成轩似乎来了兴致,“他说他不是易晖,对不对?”
眼皮轻颤两下,周晋珩闷闷地“嗯”了一声。
杨成轩兴奋地拍了下桌子:“我说什么来着?人家能说‘是’就有鬼了,先前我给你确认过,确实不是,只是长得有点像,名字也刚好有点像,旁的外人你不信也就罢了,连我你也不信?你是瞎了还是真疯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你非说是一个人?”
若是放在平时,不管谁用这样近乎嘲讽的态度跟周晋珩说话,他早就暴跳如雷了。
然而这次他不仅忍了,还恍若未闻似的继续拜托杨成轩:“麻烦你帮我查一下他其他的联系方式,微博,qq,微信都可以,这些都是需要实名认……”
“周晋珩!”杨成轩突然的一声爆呵打断他的话,“你醒醒吧,他死了,易晖死了!人都拖到火葬场烧了!你要是想要骨灰,去问他家里人拿,而不是跑到那个地图上都找不到名字的南方小镇!我特码脑袋也被驴踢了吗居然帮你查地址查电话,还以为让你去,回来就清醒了,我特码……”
“那就是他。”周晋珩平淡的一句话叫停了对面的暴怒,“我不可能认错。”
杨成轩气得挂了电话,周晋珩只得另觅他法,辗转联系到之前易晖失踪时帮他找过的那个人,让他帮忙查。
关系社会,光靠一张嘴当然不行。那人见他跟已经易家解除姻亲关系,用不着巴巴地讨好了,态度也跟着转变,哪怕看不到表情都能听出他的敷衍之意。周晋珩不想绕弯子,直接承诺了一笔不菲的报酬,他才状似无奈地答应。
最后还不忘堂而皇之地“提点”周晋珩几句:“钱财乃身外之物,重要的是咱们两家这些年的交情嘛。我相信以周少的品貌,假以时日必然攀得更好的姻缘,到时候别忘了提携小弟一把就成。”
挂断电话,手机屏幕自动跳到易晖的照片,周晋珩看着看着便入了神。
其实从外观来说并不很像,无论是面孔、身材,还是说话时的神态。周晋珩抬手摸摸脸上被打的位置,甚至开始怀疑昨天发生的一切又是他做的一个荒诞的梦。
生在唯利是图的商贾家庭,从小他的被灌输得最多的就是价值意识——这件事值不值得做,值不值得花费时间和精力。
他对这套向来不屑,却不可否认在这种观念的浸淫下长大的自己,做任何事都会不由自主地从价值方面考虑,包括是继续念书还是进娱乐圈,以及接受家中安排结婚还是放弃梦想两件人生大事。
可是这件事不一样,他没办法把它可能的收获或者损失换算成金钱,或者其他什么方便计算的东西进行衡量。
他只能去做,他别无选择。
没有易晖在,连呼吸都显得多余。
如果这真的是一个梦,他宁愿屏声敛息,永远不要醒来。
第二十三章
作为一个言而有信的亲哥,在即将迈入11月的这一天,易晖把用数位板画好的头像发到了江一芒的手机上。
一路从线稿监督过来的江一芒比创作者还有成就感,换上头像就到各个群里嘚瑟,吸引小姐妹们看她的新头像,被人问起,就眉飞色舞地发语音回答:“我哥哥给我画的呀。”
易晖见她高兴,心情也跟着好起来,给院子里的花浇了水,查过资料上网买了花肥,听江一芒说手机也可以网购,刚把关了一天一夜的手机打开,嗖嗖嗖进来好几条短信。
【睡了吗?】
【看到你房间的灯灭了,晚安】
【早上好,今天有太阳,但是昼夜温差大,多穿点衣服】
【院子里晒的玩偶是你的吗?家里的玩偶我也洗过了】
【今天还去放鹅吗?】
易晖逐条往下翻,起先还有点紧张,怕他又提到那天的事,结果他只字未提,说的尽是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时间分布还很均匀,隔两个小时一条,像是生怕打扰到谁。
易晖从未见过他这副小心谨慎的样子,看完只觉得茫然。
自己已经如他所愿,在把过去的事一点一点地移出脑海了,他为什么还要再提呢?
而且他这样,一点都不像他了。
恰逢周末,易晖接受心理咨询的日子。
江一芒作业写完了,跟他一块儿去。江雪梅把车子从邱婶家宽敞的院子里开到自家门前,上车的时候易晖在后面不住地催促江一芒,让她快一点。
江一芒狐疑地扭头打量:“干吗呀,把我轰上车,好背着我穿花裙子?”
为了画好裙子在电脑里下载了很多花裙子照片的易晖顿时红了脸:“没、没有裙子,我们早去早回。”
结果早回的愿望没能达成。
进到诊室里,刘医生就看出易晖的状态有异,例行交谈后又留他多聊了几句,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现在不是治疗时间,我是以朋友的身份关心你,有什么烦恼都可以告诉我,我会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给你理性的分析和建议。”
面对这样诚恳的话语,易晖说不出拒绝的话,也没办法坦然交代,只说:“遇到一个老朋友。”
刘医生道:“看样子,你并不想跟这位朋友继续交往?”
这种不直接道破他的想法,又能将话题往他希望的方向带的聊天让易晖觉得很舒服,他正需要一个人听他倾诉:“他来找我,可能是觉得愧疚,可能是家里逼迫,也有可能是别的原因,我不想他打扰我的家人,也不……不想再见到他。”
刘医生建议道:“根据你的描述,对方性格强势,‘婉拒’可能不适用,最好的办法还是当面拒绝,明确地告诉他‘回不去了’,还有‘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听到这里,易晖有些恍神,不过只短短一瞬,短暂到他还没来得及细究原因,就随风消散了。
临走前,刘医生还提出一种假设:“有没有可能,他是真心的呢?不是因为愧疚,也不是因为家庭,仅仅是因为他想这么做?”
易晖愣了下,随后摇了摇头,笑得无奈:“不可能。”
这个假设在易晖看来比自己借尸还魂这件事还要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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