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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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显怒气冲冲,“母亲都是说的什么话!兄长德才兼备,为人处世谁不称赞?母亲你素来都不拿正眼瞧兄长,更不愿从旁人口中听闻兄长事迹,又如何能说出他年轻不堪大位这话?”

“往日,母亲待我和兄长有如天壤之别,我身为幼子尽受偏爱,却是不好主动说道,但今日母亲着实太过分。兄长何时不惦记着母亲?兄长随祖父征战时,不好时刻看望母亲,但只要得暇,定会日日向母亲请安,侍奉左右,母亲却常闲置兄长,宁与仆婢交谈也不愿对他多说一字。母亲扪心自问,兄长与你,到底是谁不尽责?”

“再说这婚事,母亲当我不知你为兄长相看的都是哪些女郎?母亲不考虑她们贤淑与否,只知家世不得太过出众,以免日后压过了儿子我,但母亲——这是我兄长!不是旁人,我敬他爱他,视他如师如父,从来怕自己做得不如人意,污了父亲和兄长的美名,可母亲却总做这等使我兄弟离心之事,阿母!你到底意欲何为啊?”

魏显字字泣血,越说情绪起伏越发得大,剧烈喘气。便是任何一个外人,看到兄长这样的遭遇也会为他不平,何况是身为弟弟的他。

平时魏显敬王氏为母亲,不好说教,此时是再也忍不住了!

“若不是知道阿兄和我一母同胞,旁人来看,还道阿兄是捡来的!”

王氏瞠目,嘴唇嚅动数下,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她如何不知道自己做得太过偏心,可是、可是……

想不到该如何反驳,面对的又是最心爱的二子,王氏忽然以手掩面,不出片刻,低低泣声从掌下传出。

魏显立刻像被浇了一盆冰水,怒火全消。

“我……”他结结巴巴,“我并非……”

说着他被魏昭拍了记肩膀,示意他出门再谈。

兄长神色很沉,目光也冷冷的,魏显耷拉着脑袋,看也不敢看他。

魏昭压抑怒火,“我竟不知阿显这么会为我打抱不平。”

魏显忍不住顶了句嘴,“母亲做得太过,兄长孝顺,难道还不许弟弟我为你说两句话?”

他方才激动之下散了头冠,此时满头乱糟糟的,还有几缕发丝翘起,看起来狼狈又滑稽。魏昭本想重重斥责几句,可眼下见弟弟这副模样,刚才又是为自己争辩,半晌还是熄了火气,沉静道:“即使如此,你也不该这样和母亲说话。母亲待我如何我心中明白,待你如何你难道不知吗?你说这些,大大伤了她的心。”

其实冲动一过,魏显理智也回来了,亦有愧疚,垂首道:“我知道,可是兄长从来不会抱怨,这些话除了我,也无人能说了。”

他长叹一声,“阿兄,我是真的不明白,母亲为何会这样待你。”

何止他不明白,魏昭也从来不懂。

曾经,魏昭以为因为自己是长子,母亲期望更多,所以并不宠溺他。年岁渐长才发现,母亲是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回避他,直到避无可避,才会露出那么一点笑颜和关心。

再沉稳如他也会彷徨,魏昭年少时忍耐了不知多少苦涩,到如今已经能坦然待之了。

他道:“母亲待我虽不如你,但到底也不曾害过我,我有甚么可埋怨的。”

听来宽容仁厚,可魏显看着兄长平淡到掀不起一丝涟漪的眼眸,心中不由想,这分明是再无期待了罢。

这也没甚么好可指责的,如果换作魏显自己,他自认根本做不到这么恭敬,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既然如此,兄长也没必要把母亲的话放在心上,我倒觉得比起二叔,兄长更适合……”

他对着东边努努嘴,尽在不言中。

魏昭唇角扬了扬,不作任何表示,魏显又道:“倒是和阿悦的婚事……母亲说得还有几分道理。阿悦是妹妹,还那么小,兄长和她实在不是良配,依我看,该让祖母来为你掌看几家女郎。”

“这就不用阿显操心了。”魏昭正要说出和祖父的约定,转头瞥见里头宫婢急急忙忙出来,先问道,“何事?”

宫婢既急且怕,“夫人流泪不止,方才昏了过去!”

兄弟两脸色齐齐一变,自然先回殿伺候。

这一番忙碌,等魏昭能离开时,已经是月立中宵。

归途望见那夜色中依旧妍丽的满枝红梅,魏昭折了几枝,转道往阿悦那儿走去。

快走到殿门前时,他忽而怔了怔,阿悦不过是个孩子,他为何会因方才的事想到这里来?

大抵……是因为那日阿悦犹带稚气却坚定的话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他已经无法再把小小的她看作懵懂孩童。

门前灯火摇曳,魏昭把梅枝递给守门宫婢就准备离开,却见里面乍然亮起,“是阿兄吗?”

“嗯。”魏昭应道,“不过顺道往这里一走,阿悦不必起榻,继续睡罢。”

说罢他没有离开,而是静静立了片刻,果然听见里面的簌簌声,阿悦穿衣后推门而出,见他依旧立在廊下,眉眼不自觉舒展开来。

“阿兄。”她轻轻唤道,唇边因外间寒意逸出白气。

“可是被我惊醒了?”魏昭示意她回房,自己保持两步之距跟进。

阿悦摇头,“是被噩梦所惊,正巧阿兄就来了。我想,除了阿兄,这么晚也无人会来这里只为送一枝梅花了。”

她并不记得噩梦内容,只知醒来时心砰砰剧烈如鼓,她当时还以为自己心疾又犯了,好半晌都没能平复下去,直到听了这类似表兄的声音才急急奔出来寻他。

魏昭莞尔,“应当是无人再像我这般闲罢。”

他发间、两鬓都染了白霜,衣衫单薄,仅披了一件大氅能维持些许温度,看起来比前几日又清癯几分。

阿悦让莲女解下他大氅去炉边烘,再取来热巾递去,“阿兄这是在外面待了多久?”

“不知。”魏昭似停顿了下,“约莫一两刻钟罢。”

他出了王氏居所后就缓缓一路行至此处,路途夜色沉沉,细雪于脚下枯嘎作响,不知不觉就走了许久。

阿悦微怔,大概是他这种神态着实少见,不由疑惑地望向远远守在门边的亲随。

却见魏昭亲随对她暗暗摇头,似乎也不知曾发生了甚么,又一指腹间,示意郎君还未用膳。

“说来我忽然有些饿了。”阿悦一拍掌,清脆声回响殿中,“半夜独食总不好,阿兄陪我用碗面罢?”

魏昭如何看不出他们的小动作,微微一哂,“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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