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2)
“您太客气了,我随时等着您的吩咐。”
褚韶华把宴客厅、小花园、宴席的菜单、酒水的事情逐一敲定,又去租车,定购鲜花,连带着装点花车、新娘的捧花,还有布置宴会厅、小花园就让花店出了十个方案,花店给她闹的都不想做她的生意了。褚韶华与那花店老板道,“做生意赚钱本就不是容易的事,我知道,你会说,宁可不赚我这钱。我先不说这单生意的大小,这是在六国饭店举办的婚礼,我们所宴请的都是当今名流。这些人,谁家里没几个女孩儿。这单生意的要紧处在于你赚多少钱吗?你出名的机会到啦!你想一想,这鲜花是何其要紧之事,人们第一眼就是看见你家鲜花摆置的好不好,装点的有没有新意?北京城这么多的花店,眼瞅你就要在鲜花行扬名立万了,你这要撂挑子,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要觉着累,觉着实在办不好,我另去找一家花店就是!”
花店老板连忙把她拦住。
反正,据花店老板事后说,做了褚韶华这单生意,钱没赚多少,他原本半秃的头顶,叫褚韶华给折磨成全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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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褚韶华把这些事都办好,连照相馆也约好,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一点儿没耽搁小邵东家和潘小姐的亲事。褚韶华真是尽心尽力,她还给公公陈老爷寻了个好差使,就是如今这新式婚礼花样多,陈老爷都不知道这个差使是做什么的,陈老爷好奇,“主婚人是干什么的?”
“就是男方这边儿的长辈,主持婚礼的。爸你到时拿话筒说几句话就成。”
陈老爷还没说话,陈太太先发表意见,“你爹又没见过这新式人成亲,他行吗?他知道说什么呀?不成不成,还是推了吧?”
陈老爷烦死陈太太,瞪她一眼,“合着我活这一把年纪,连说几句话都不会说了。”陈老爷挺愿意这差使,摸摸唇上留的短须笑道,“就是这新式人成亲要说的话,怕是跟以前的老式成亲不一样,可得给我想好说什么,我背一背,问题不大。”
“爸你放心,到时婚礼上说什么,我都会替您想好的。对,爸,你再去裁缝铺做身儿新衣裳吧,正好做主婚人那天穿。”
陈老爷想想,颌首,“也成。料子从咱们柜上拿,手艺还是老裁缝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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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小邵东家成亲那一日,陈家倾家出动,大顺哥是跟着迎亲的,陈老爷是主婚人,褚韶华更是一大早先去花店,看着花店的工人们装饰婚车,待把婚车都弄好。褚韶华带着他们带着三车鲜花,坐车直奔六国饭店,接下来就要装饰室外举办婚礼的小花园和宴客厅,至于小邵东家接新娘的事,褚韶华就没跟着一起去了。她留在六国饭店看着这里的准备事宜,哪样东西放在哪里,怎么放,褚韶华都心中有数。
邵老爷邵太太俱是一身簇新的衣裳,瞧着褚韶华里里外外的指挥忙碌,心下都十分感激。他们也不是无能之人,只是到底上了年纪,到北京后总是有些不适应。成亲的这些事,尤其是新式婚礼,就是邵老爷邵太太自己跑,也不一定有褚韶华办的好。
褚韶华这人,天生的有眼力,指挥着工人们摆置好,她也不一人独断,而是问邵老爷邵太太的意思,看有没有什么要改动的地方。邵老爷道,“都好都好。”邵太太也挑不出哪里不好来,因为这新式婚礼他们先前也没见过,而且,褚韶华光这各处的摆设布置就提前商量了十来遭,尤其这样的鲜花搭出来盛景,再说不好,就要天打雷霹了。邵太太心下念叨着,其实有点儿心疼这婚礼的花销,不过想想,自己膝下也只有一子,又是儿子成亲大喜的日子,邵太太也就交口称好了。
瞧着时间差不离,褚韶华在这小花园儿留下迎宾的侍应生,她随邵家二老到楼下看过小宴客厅,又到新房瞧了一回,就到门口去等着了客人的到来了。
陈魏两家都到的很早,魏太太陈太太宋苹魏金这一干人,哪怕换了家里最鲜亮的衣裳,依旧有些不自在。当然,陈二顺也在此列,仿佛胳膊腿儿的都不得劲儿一般。陈大顺跟着小邵当家去迎亲,还没过来。邵东家跟着一通寒暄,把人往小花园请。褚韶华悄悄同邵太太道,“伯母,你和伯伯就在小花园儿那里招待客人,我在门口等着,我估计接新娘子的迎亲队要到了。”邵东家邵太太在门口迎的是朋友,并不是儿媳妇,没哪家办喜事,公公婆婆在大门口迎儿媳妇的理。
邵太太点点头,这里就交给了褚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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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就是各种排场,小邵东家也很快把新娘子一家接到了六国饭店,不过,与寻常婚车是司机开车不同,这一次的婚车是小邵东家做司机,潘小姐一身婚妙就坐在副驾的位子上。褚韶华真是对小邵东家刮目相看,她都不知道小邵东家会开车。这世上,有很多人,会一点技能便大呼小叫,恨不能全世界都知道他是如何的有本事,还有一些人,低调而谦逊,纵是真的有那样不平凡的令人艳羡之处,却绝不会轻易开口炫耀。
此时此刻,褚韶华由衷认为,小邵东家是个值得敬重的人。尽管有些不大稳重,褚韶华默默的加了一句。这不,刚下汽车,过去给新娘子开了车门就一把将新娘子抱下了车,然后,嗖嗖嗖跑饭店去了。
褚韶华直接看傻了,想着小邵东家这留学留的,怎么净做这怪事啊。褚韶华自觉是个稳重人,笑着过去迎接潘先生潘太太夫妇,大顺哥一应跟过去迎亲的也在其后,大家便都去了小花园说话。
待大家上去,新郎倌儿小邵东家正死狗一样瘫椅子里喘气,还笑话新娘子,“瞧着不胖,抱起来跟秤砣似的。”然后,大喜日子还挨了两下捶,终于舒爽了。
褚韶华在一畔打趣,“这就说明缺乏锻炼,每天抱着新娘子走十个来回,也便练出来了。”
小邵东家都顾不上惨叫,就被岳父岳母叫起来介绍朋友给女婿认识。然后,小邵东家立刻由死狗样儿恢复成风度翩翩的新郎倌儿的样。
潘家的老家在江南,这次潘小姐在北京成亲,亲戚大多没有过来,不过,潘先生在北京的朋友不少。故而,婚礼也算热闹。陈大顺还客串了一回婚礼的主持,主要是这洋式婚礼花样多,室外举办的这一场,也要有新人双方交换戒指的一个仪式。当然,也要对新人双方有个介绍,毕竟,男方这边基本都知道潘小姐出身大户,女方的朋友们对小邵东家多是不大了解的。这个时候就要陈老爷这位主婚人出场了,陈老爷提前叫儿媳妇帮忙想好了介绍词,说的还有模有样,“先欢迎新郎邵初邵先生,邵先生五年前考取庚子赔款的第一批政府公费留学生,留学于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机电专业与物理专业双学士学位,邵先生学识渊博,青春有为。今日有幸迎娶美丽、漂亮、优雅、高贵的才貌双全的,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的潘玉小姐为妻。”
褚韶华立刻让乐队奏乐。
然后就在音乐的伴奏下,潘小姐在其父潘先生的引领下,将她亲手交给新郎。陈老爷立刻道,“请新郎新娘交换结婚戒指。”
褚韶华立刻让照相师傅给拍照,那拍照的响动,嘭嘭嘭的直冒白烟,排场极了。陈老爷道,“请证婚人林先生宣读婚书。”
主婚人是男方这边请的人,证婚人是女方请的,都是德高望重的长辈。待证婚人读过婚书,陈老爷还问,“新郎有什么想对新娘说的话没有?”
新郎邵先生握住新郎潘小姐的手举起来,大声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底下人一片笑,陈老爷挺风趣的说,“从这说话的音量上就能看出新郎的诚意啊!”又问,“新娘有什么想对新郎说的吗?”
新娘潘小姐眉宇间满面喜气,对着话筒道,“这也是我想说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果然心有灵犀,天生一对。”陈老爷笑着打趣一句,道,“今天阳光灿烂,预兆着我们新郎新娘以后的生活也如今日的天气一般,一生灿烂。”他不着痕迹的瞧儿媳妇一眼,褚韶华点点头,陈老爷便道,“有想跟新郎新娘合影的只管上前,稍后我们去宴客厅,为这对新人举杯欢庆。”
褚韶华立刻安排着拍照,新郎新娘还有双方父母,得拍一张。然后,与彼此父母各拍一张。再有想过去一起拍的,只管上前,今天基本上新郎新娘就是个摆设,忙的都是大家。
这一天的主婚人做下来,陈老爷觉着可体面了。
褚韶华更是从早忙到晚,一直到送走客人,新人也去了新房,褚韶华留下来收拾小花园儿和宴客厅那些年摆放的鲜花,这花儿也没人要,花店也不会回收,褚韶华干脆叫租的那小汽车跑趟私差,全搬自己家去了。
一直待过来赴宴的宾客全部告辞,褚韶华才随着陈家人一道与邵老爷夫妻告辞回家。
褚韶华弄了半院子的鲜花,这回陈太太倒是挺高兴,这花儿瞧着多好看哪,虽是已经在婚礼上用过,也不大新鲜了,但搁屋里插瓶也挺香的,陈太太在屋里插两瓶子,宋苹也弄了两瓶子到她自己屋儿,余下的都叫褚韶华收起来晒了干花,褚韶华打算留着做个花瓣枕头。
她是第二天到六国饭店跟小邵东家报账的,褚韶华揣着小账本,还有剩下的钱以及小邵东家借她的手表,一五一十的跟小韶东家念叨了一回,笑道,“您当初给我办事的钱可忒多了,我也不知道美金这样值钱,原还以为这纸印的票子不如咱们的金银值钱哪,原来这美国纸钞不一样。一共用了一百八十七块六毛,还剩下八百一十块,和这些散碎银子。您看看账。”
小邵东家笑道,“我这成亲第二天,不说拿些好东西来贺我,倒拿账本子上门。”
“我刚到花店和租车行的钱跟他们算清楚,昨儿的婚宴钱也结清了,可不就过来了。嫂子又不是外人,我就把这钱和账交给嫂子了。”褚韶华把钱账都放到了潘玉跟前。潘玉笑,“你还是跟他结吧,他的钱我可不知道。”
小夫妻刚成亲,钱财上还推辞了一番。
褚韶华不管他们谁管钱,反正账钱两清,就起身告辞了。小邵东家和潘玉还送了送,褚韶华忙拦了他们,“你们刚成亲,正当度蜜月,享受新婚生活。”
待送走褚韶华,潘玉道,“听韶华说话,她真不像没念过书的人。”
小邵东家跟媳妇手挽手的回房间,与她道,“人有没有文化,不在于念没念过书,这两者之间没有必然联系。”
新婚夫妻,正是腻歪的时候,何况小邵东家这个单身了二十多年的童子鸡,俩人就在屋里说话,除了餐厅,哪儿也不去。潘玉让丈夫把钱收起来,小邵东家道,“你收着吧,过几天给爹娘买些东西,爹娘要回乡了。”
“这么快,让爸妈多住些日子呗。”潘玉道,“等回门后,咱们就住到我家去吧。”
“家里这会儿刚过麦收,还有铺子里的生意,爹娘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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