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 2)
宁亦惟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大好。他两岁时,陆佳琴工作的工厂效益太差,把她辞退了,陆佳琴只好辗转在不同的地方打工,穷的时候一家三口挤在廉租屋的一个小隔间里,却从没有短缺过宁亦惟什么。
她总怕宁亦惟太小,在学校被人欺负,给宁亦惟买穿的用的,都只挑贵的买。
宁亦惟知道爸妈工作辛苦,便很懂事,从来不跟陆佳琴开口要东西。
宁强跟人合伙的第二间生鲜超市开张时,资金和人手都短缺,晚上的收银员嫌工作太累,一周就辞职跑路了。宁亦惟那时候刚上初二,听宁强在家里说起后,每天晚上逃了晚自习的课,非要到店里帮忙。
陆佳琴和宁强都不想让宁亦惟碰这些,但宁亦惟坚持要来。宁亦惟个子小,但确实能干,踩个矮板凳,站在收银台后头,从傍晚五点半站到十点,再帮宁强核对一天的流水,从不出错。
这种凌晨到家睡觉,第二天一大早再去上课的日子,宁亦惟过了大半年。宁强后来总说幸好当时顾客法律意识还都淡薄,没人到派出所举报他雇童工。
现在生鲜超市的规模已经很大,在d市随处可见,每年进账越来越多,宁强和陆佳琴生活依旧淳朴节俭,宁强自己抽烟还是抽软玉溪,陆佳琴也依旧在街头老乡开的小理发店里烫波浪头,只有给宁亦惟花钱的时候最舍得。
但每个月给宁亦惟打了那么多生活费,也没见宁亦惟用。
这次两人一个多月没见到宁亦惟,陆佳琴嘴上不说,心里是想得很,看着宁亦惟突出的手腕骨节,眼睛里都冒泪花。
宁亦惟看着她妈的眼神,心说还好没让他妈妈看见耳朵后面的伤口,不然现在陆佳琴肯定抱着他在哭,大家都不用吃饭了。
“惟惟,你保送研究生,”宁强喝了一口酒,问宁亦惟道,“研究什么?”
宁亦惟思考片刻,用浅显的语言给他爸妈解释了他准备选择的研究方向,宁强和陆佳琴假装一直恍然大悟般地“哦”“哦”,其实一点都没懂。
但就跟宁亦惟从小到大不用爸妈操心学习一样,他们知道不用操心就行了,具体也无需理解太多。反正理解多少,都不影响宁亦惟和他们的感情。
“总之,”宁亦惟总结陈词,“跟着孔教授还是不错的。”
这句话宁强和陆佳琴终于听懂了,便不住点头:“对对,不错不错。”
厨房里的蒸箱“叮”了一声,陆佳琴的蒸鱼做好了。
“这个鱼最新鲜,你多吃点,”她回厨房端出来,放在宁亦惟面前,说,“我昨天给梁太太拿了两条过去,她刚才还给我发消息说好吃,问我还有没有。”
“梁太太?”宁亦惟随口问,“她不是和叔叔在南方么?”
“最近回来了,”陆佳琴摇了摇头,道,“她们集团好像要收购什么公司,她说怕小梁总一个人撑不住,回来帮帮他。”
宁强插嘴道:“我昨天在新闻里没见到她,只看见小梁总。”
“对,”陆佳琴点头,“我昨天去送鱼和菜,梁太太好像是没忙活什么,告诉我说她刚辞退厨师,在学做菜呢,还拉着我说了好久的话。”
“他有女朋友了没?”宁强又问,“也不小了,这个业立得差不多了,是时候成家了吧。”
“没有。”宁亦惟和陆佳琴同时道。
“惟惟知道啊,”陆佳琴看宁亦惟光顾着听她说话不动筷子,给他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在他碗里,让宁亦惟快吃,又道,“梁太太昨天给我说,她朋友家有个条件很好的小姐想跟小梁总认识认识,学识很好长得特别漂亮,可小梁总一个正眼都不愿意给人家。不知怎么办才好。”
宁强有些诧异:“他不是那样的人吧,他对我们都客客气气的,怎么会不给正眼。”
“梁太太也没详说,”陆佳琴不解地摇摇头,道,“哦对了——”她看看宁亦惟,道:“惟惟,梁太太说,想让你有空也劝劝他。你们小辈说话,小梁总可能爱听。”
“不行。”宁亦惟非常排斥这个提议,一口拒绝。
“为什么?”陆佳琴问他。
“梁崇说不喜欢她。”宁亦惟不知怎么,心里很是有些憋闷,他重复那天梁崇在电话里对他说的话,“他们互相不喜欢。”
“不会吧,”陆佳琴争辩道,“那位小姐肯定喜欢小梁总。”
“那也不行,”宁亦惟举出例子,“两个氘是不会在无外力介入的情况下无缘无故结合生成氦的。如果你们强制把他们凑到一起,就会产生核聚变,会爆炸。”
“你这孩子,”陆佳琴讪讪道,“总说些老妈听不懂的话。我是看梁太太愁眉苦脸的,想帮帮她。”
宁亦惟不说话了,他把碗里的鱼吃了,才有点堵气地跟陆佳琴道:“梁崇也愁眉苦脸。他就是不喜欢,你们勉强他干嘛。”
“……”陆佳琴很少看宁亦惟这么明显地生气,愣了一会儿,才小声说,“我们哪能勉强得了小梁总……”
“别再提这个了,”宁亦惟想到前几天梁崇回家时疲惫的脸,觉得长辈都不懂的体谅人,有些气闷地对他妈强调,“他每天都累得要命,你们又不知道。一点都不懂事。”
“好了好了,”宁强打圆场道,“惟惟继续说你研究的凝固的什么态度。”
吃完了饭,宁亦惟陪着爸妈一块儿坐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连续剧,超市合伙人给宁强打电话,说是有艘运芒果的船被扣了,得重新联系进货,宁强和陆佳琴便又急急忙忙走了。
宁亦惟在家里闲着无聊,打电话给周子睿,问他在干什么。
周子睿说在替他哥做课件,宁亦惟提着电脑去了周子睿寝室,两人精心制作一下午,把表哥下半学期要上的线性代数的课件全做完了,发了过去。
半小时后,周子睿他哥给周子睿转了五百块钱,说是辛苦费。
“数,数学学院的讲师真,真抠门!”周子睿心酸地看着到账提示短信,“亦惟,我请你出去吃,吃顿好的。”
宁亦惟叹了口气,说:“算了子睿,吃食堂吧。”
周子睿坚持说就算吃食堂,也要吃最贵的食堂,带宁亦惟去了学校图书馆边上的咖啡厅,点了三份烩饭,宁亦惟吃半份,周子睿吃两份半。
咖啡厅隔壁桌坐着几个学生,看她们手边放着的教材,应该是金融系的,她们把一个平板电脑放在桌上看直播,有两个人拿着笔在记东西,或许是在做什么小组作业。
直播声音是外放的,不过音量并不大,宁亦惟和周子睿便也没留意。
过了一会儿,可能是直播进行到高潮阶段,几个学生把音量稍稍调高了一些,宁亦惟听见直播的主持人说,这是梁先生继任以最大的一次冒险,也是地产发展史上最大的收购案之一。
紧接着,主持人开始介绍梁崇,宁亦惟抬眼一扫,恰好看到梁崇从主席台上走下来。
看梁崇微笑着和人握手,隔壁桌一个男生摇头晃脑指着梁崇感叹:“看到人生赢家我无心向学,只想去买彩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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