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2)
嘉柔原本还想多待一会儿,但阿耶亲自开口赶她,无奈之下,她只能跟着李晔告辞。她跟崔氏,阿常还有阿弟依依不舍地告别,等坐上马车后,一直低头不说话。
李晔坐到她身边,将她抱入怀中:“三个月以后,待你记入族谱,我再找机会陪你回南诏探望他们。岳父大人说得对,你就算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他和伯父会妥善处置的。”
嘉柔靠在他的怀中,有种身心都放松后的疲惫。她已经是嫁出去的姑娘,家里的事的确不能插手干预太多。她重生归来,也并非无所不能。就算能扭转极个别人的命运,但对于整个大局来说,她的力量还是太渺小了。
“我知道我能做的事太少,可南诏如今四分五裂,吐蕃又虎视眈眈,我实在是担心。有时候真恨不得自己是个顶尖的谋士,像玉衡先生那样就好了。”嘉柔叹了口气。那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连虞北玄都忌惮到骨子里的人。
李晔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广陵王身边不是有个很厉害的谋士叫玉衡吗?”嘉柔抬头问他。
“是有这么个人。不过你如何知道他?又为何说他厉害?”李晔追问道。
嘉柔惊觉自己失言。上辈子这个时候,玉衡还不是太有名,大概要等到元和帝登基之后,关于他的事迹才流传开来,人们方知道他所立下的那些汗马功劳。然后在与淮西节作战的过程中,此人终于名震天下。但那些都是后话了,她现在提此人,的确有些奇怪了。
“我,我也是听之前教我的西席说的。他曾经在节度使帐下做过幕僚,颇有见识。”嘉柔反问道,“怎么,玉衡先生没那么厉害吗?”
这倒是把李晔问住了,他应该怎么回答?自吹自擂也不太好。只能说:“还可以吧。”
嘉柔立刻说:“你别看他现在没什么名气,以后说不定就是个大人物。听说他是帝国传奇白石山人的弟子,尽得他的真传,肯定是个很厉害的人。你若在广陵王那里见到他,不妨与他多打些交道,攀些交情,不会有坏处的。”毕竟后来,元和帝可是对此人许以宰相之位的。元和帝对他的信任,与当年先帝对白石山人,并无两样。
李晔有些好笑,听她这么评价自己,而且还指点起他来了。应道:“好,我知道了。”
原本嘉柔还想说一些广陵王的事,问问他今日是如何说服木绍的,但她打了个哈欠,困意瞬间席卷上来。许久没活动筋骨,刚刚惊心动魄地打了一架,真是累了。
李晔轻拍着她的背说道:“你睡一会儿吧。等到了府上,我再叫你。”
嘉柔点头,趴在他的怀里,闭眼睡了过去。
第43章 第四十二章
马车到了府上,李晔轻拍嘉柔的肩膀,她却睡得很沉,没有苏醒之意。自从她嫁过来之后,就特别嗜睡,似乎前面十几年都没有睡够一样。李晔只能把她抱下了马车。
进了府门,一个随从等在门边,看到李晔抱着嘉柔,连忙低头说道:“相公请四郎君到书房去,说有要事。”
李晔猜测是王府发生的事情被父亲知道了,对那随从说道:“你去告诉父亲,等我安顿好郡主就过去。”
随从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李晔继续往住处行去,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郭敏正在花园里赏梅,年关将至,街上人多,她也懒得出去。看见李晔从廊下走过,手里还抱着一个人,问身边的婢女:“四郎君今日出去了?”
婢女香儿回道:“好像是陪郡主回王府了,准备了好多礼物。婢子早上看见他们拉了满满一车呢。四郎君身边的云松说是夫人准备的,可夫人哪有那么大的手笔。”
郭敏挑眉:“按规矩,不是要等三个月以后,拜了家庙才能回娘家?”当初她嫁过来没多久,母亲生病,跟李昶说要回家探望,李昶都不允许。怎么木嘉柔却有这个特权?
“是啊。可是昨夜四郎君亲自去跟夫人说,得了夫人的允许。而且……”香儿在郭敏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郭敏抬头看她:“此事当真?”
香儿点头:“婢子是听县主身边的婢女说的,应该不会有错。那还是宫里的韦贵妃娘娘秋日里赏下的,夫人讨要去,总不可能是自己用吧?相公可是好久都没跨进他的院子了。四郎君看着那么清雅的人,想不到也好这个。”
郭敏冷笑了一声,男人都是图新鲜的。如花美眷在侧,李晔再怎么样自持,难道就能忍住?郭敏记起自己刚进门那阵子,李昶也对她很好,成天只跟她做那种事。可如今呢?李昶虽碍着官声门风还有父亲的压力,没把乱七八糟的人带回家来,她岂会不知他在外面早就有人了?只不过藏得太好,没被她发现罢了。
当初李昶需要父亲,对她千依百顺。如今兄长不争气,父亲年事已高,卫国公府不如从前了,李昶待她也就冷淡许多,成日在外面鬼混。若被她发现了是哪个狐媚东西,非得把她撕烂了不可。
“走吧,去大嫂那里喝茶。”郭敏扶着香儿站起来。
郭敏可是很少主动提出去王慧兰那里,香儿说道:“娘子不是一向最不喜欢跟县主打交道吗?”
郭敏轻声笑道:“我是不喜欢,可人家是县主,宫里有人撑腰,还有回春丹这样的好东西。我去问问,是否真如传闻中一样神奇,能让枯树逢春。是的话,也讨一颗来用用。”
香儿知道娘子嘴上这么说,肯定有别的用意。她也不敢多嘴再问。
李晔回房,将嘉柔安置在床上,换了身衣服,才去前院李绛的书房。李绛坐在案后,手里端着茶碗,看到李晔进来,面色不霁:“我听说你今日带着郡主回王府了?”
李晔行礼:“昨夜我已经跟母亲说过。南诏山高路远,嘉柔再见他们不易,故而今日带她回去跟岳父岳母道别。”
“那为何连金吾卫的惊动了?”李绛皱眉问道,“曾应贤是谁的人,你不知?”
“岳父他们没让我插手,我当时只坐在屋中,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大概只是南诏的内务,劳动不了京兆尹。”李晔面不改色地说道。
李绛手摸着茶碗上的花纹,静默片刻。
他曾经对这个儿子寄予了厚望。他也很清楚,李晔的才能并不是消失了,而是被藏起来了,为了某种他潜意识里知道却无法深究的原因。早在他决定要站在万人之上的时候,就注定要放弃一些东西。可以前无论如何威逼利诱,李晔都不肯入仕为李家做事。这次以婚事为交换,终于肯答应了,并且一举中第。
李绛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因为有个神童儿子而受到整个长安城艳羡的时候。李晔是能成大事的,只要他想,没有人可以阻挡他。这种无根据的自信,李绛也不知从何而来。但若说李家有一人可以继承他的衣钵,延续赵郡李氏的荣光,那非李晔莫属。这点,李绛从未怀疑过。
“我允你娶她,也是看在十年前云南王帮我的情分上。但你知道,南诏如今是个什么光景,我不想你陷得太深,从而连累李家。到了我们这个位置,做任何事都不再是为了自己。那么多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你可知道?”李绛慢慢地说道。
李晔早就清楚父亲的想法,在南诏的事上能撇得越干净越好,所以得知今日王府出事,生怕他被卷进去。李晔颔首道:“明白了。”他不能在父亲面前据理力争,因为人的信仰是无法互相说服的。
就算父亲知道他要做什么,也只是会全力阻止而已。
“你明白就好。虽是新婚燕尔,但你接下来还要准备吏部的铨选,别再为私事分心。”李绛意有所指,一面暗示李晔不要插手南诏的事,一面叫他别耽于女色。骊珠郡主的美名,在南诏时已经是闻名遐迩。她身上没有长安贵女的那种娇气,因出自将门,反而带着一种英朗的风姿,十分惊艳。
自古温柔乡就是英雄冢,哪个男儿能够免俗。
李晔回到房中,嘉柔已经醒了,正坐在屋子里发呆,都没发现他回来。今日的事,不知阿耶和阿伯他们会怎样解决,又会如何处置大兄。
“在想什么?”李晔坐在嘉柔的身边,问道。
嘉柔回过神来,对李晔说:“我刚才睡得太沉了,让你抱我回来,没有累着你吧?我听他们说一回来,大人就叫你去见他了?”
“还好,你不重。”李晔笑了下,“父亲叫我是说些吏部铨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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