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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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的丽清池,水汽氤氲,徐长缨一身华贵的白衣,春风得意的走在百官前,甄明玉回头看着一旁低垂着脑袋的甄氏远支,微微叹了一口气,朝廷变幻竟在一夕间,不知父皇如今在齐州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待回到紫宸殿后,甄明玉脱掉那身明黄色的龙袍,静静的看着手里那张微微褶皱的画像。画像上是一个骑着白马的男子,男子龙章凤姿,薄唇噙着淡淡的笑……

“驸马,本宫马上随你去,且等本宫……”甄明玉静静的看着里面的鸩酒,随后又果断的执起那雕龙画凤的酒杯,朝喉咙灌去。

酒杯刚触到唇,一双大手猛地扇过来,清冽的酒四溅在明黄色的帘帷上……

第61章

甄明玉的大拇指被那粗糙的手掌, 打的有点儿疼,她缓缓抬起眼睛, 看到那刻薄的丫头挑着眉眼趾高气扬的瞪着她。这刻薄丫头是徐长缨姑姑去世时,留下的伺候丫头。平日里徐长缨身边儿那些女人都是她处理的,饶是打骂都没有关系。

可是如今这个,只是吊吊脸子,竟被徐世子一巴掌扇掉了门牙, 若是这女人真的饮鸩酒自尽, 那么自己指不定会被徐世子剥了皮, 所以一直在门口盯着甄明玉。

那雕龙画凤的玉杯碎在地上,甄明玉眼角微微的垂着,这玉碑上的龙凤还是自家驸马描的, 足足描了小半日, 她当时笑他描的那龙跟只蚯蚓似的,他便罢手了……虽说虎头蛇尾的, 可是猛地一眼扫过去,还是有几分洒脱味道。如今竟被一个贱婢给打碎了, 如果他在的话, 想必就要把这贱婢剥骨抽筋了。

可是如今她都在皇位上坐了十几天了,河北那边却是沉寂一片。兵部那些官员也都换成了徐长缨那边的, 饶是撬开嘴也不会多说一句话。甄明玉坐在桌前, 看着灯屏琉璃里的图画,原本以为失去了那个整日不正经的男人会痛快,直到今日才发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看到灯屏琉璃上的宝马香车、看着城外的白塔寺和石鼓山, 她脑中都不由自主的浮现那个龙章凤姿的男人。昨夜,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梦到他满身是血的模样,两行眼泪直接浸湿了软枕。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初初只觉得自己那个驸马是个极坏的男人,会在当着下人在秋千上给她使脾气、耍性子。可是如今,细细想起日常的点滴,都是自己在给那个男人发脾气,甚至有时会拧他的嘴,一个权倾天下的将军,若非真的在乎,又怎会任由自己在他头上拔毛。

他甚至想起折子戏上的那句,情深缘浅,好端端的驸马公主,打昏了多久边打闹了多久,如今阴阳两隔时,退,处处想着他的好。

那刻薄丫头清了清嗓子,将那明黄的朝服端了过来,没个好气儿的让她去上都的琉璃山。如今上都比不得往日,朝官惶惶、百姓也卷着铺盖儿四处逃窜……徐长缨有意让她到琉璃山走一遭来粉饰太平。

那刻薄丫头垂首看着金线绣的龙袍,不由的怔了怔,原本以为三公主只是一个没用又姿色一般的软柿子,可如今穿上这龙袍,双眉描得飞斜入鬓,粉盈盈的小嘴儿抿了艳红的唇脂,竟生生……有种前朝女皇的冷艳感。

那刻薄丫头走在前面,故意将甄明玉领到了五龙亭前,让他看着城下欢喜的走马小脸、莲花荷叶,甚至还专门请了龙凤鳌鱼的戏班子,在五龙亭下热闹的敲敲打打,那雄壮俗气的狮子活蹦乱跳的滚着绣球。

若是寻常的年月里看到这生龙活虎、杨柳春发的模样,心情自然是欢欢喜喜的,可如今甄明玉的父皇被赶到齐州,驸马生死未卜……这等国破家亡的场景,便是再怎么厚脸皮也觉得嘲讽。

这刻薄丫头其实就是故意羞辱她,她明知道甄明玉此刻心跌在深渊里,还故意装作无辜的将她领到最热闹俗气的五龙亭,她满心期待的想看甄明玉忧愁苦闷的为难表情。

可是甄明玉并不是寻常的娇弱公主,先前在民间办案,什么腌臜奇怪的都见过了,再者自家那孟浪不正经的驸马又整日里惹恼她,便是泰山压顶脸面也是冷静自持的。甄明玉一双玉手放在青石廊柱上,眯着眼睛看着那俗气的狮子滚绣球,半晌红唇微微一弯,冷扫了那丫头一眼,淡淡道:“你这卑贱狂妄的贱婢!如西唐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中,国库也多有亏损,徐世子身居高位都处处开源节流,可你却不知进退的花银子敲敲打打。可是公然和世子唱反调?!”

这刻薄丫头浣芷本是想要羞辱她的的,也是算准了会让她女皇颜面扫地,却不想这个女子脑子竟转的这般快,先是骂自己是个贱婢,随后便是一连串的国家大政砸了过来。浣芷虽说刻薄又牙尖嘴利,可是却从未逢见这般甩出国家大义的对手。一时间不由得有些慌手慌脚,脑门儿处也冒了一层冷汗。

可是转念一想,如今把握西唐朝纲的是徐世子,请这些狮子什么的就说是为了世子庆祝,想必世子也不会太过为难自己。

这三公主虽说被抬上了龙椅,黄袍加身,可是软柿子就是软柿子,怎么可以和前朝的女帝相比,自己先前也是威风的扯掉了她的袖子,现在就是被她训斥了,也不算什么。等日后,世子彻彻底底掌了权,日后后宅里再添新的女人,她自然有的是手段借别人的女人玩死这个软柿子。

她双手交叠在裙旁,眼睛睨了生龙活虎的舞狮子一眼,转身朝着三公主道:“皇上新登大宝,本就是万象更新,再说皇夫是仪表堂堂的世子爷,奴婢也是为了皇上和世子爷日后能和满幸福,这才花了自己的积蓄买了舞狮子。还望皇上能通情达理的,莫要往奴婢头上扣屎盆子。”

甄明玉虽说脾气好,可私下里却是十分重视纲常伦理,府里的下人丫鬟从来不敢造次,可是这浣芷竟口出狂言胡搅蛮缠,她阴沉着脸,猛地扬起手,狠狠的一把掴在她的脸上。

“朕乃天子,你一个奴婢有什么资本来教朕?!君君臣臣,君便是犯错,臣也不可口出狂言!你家世子都没说朕一句,你个贱婢倒是教起朕规矩来了!”说完,扬起手又狠狠扇了她几巴掌。

那浣芷本来是趾高气扬的,可是被甄明玉那连亘不断的三巴掌给扇懵了,她心里砰砰的跳,本来要俯首称臣,可是看到一旁冷嘲热讽的太监,又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梁。若是此刻丢了脸面,怕是日后就会被那些狗太监欺负死。

她一抬头看到甄明玉蹙起的眉,那挺直的脊梁又重新颓了下去。如今这女人还在皇位上,装孙子便装孙子,等世子玩弄她时,自己就会给世子爷奉上最厉害的器具,而且都是淬了媚药的……到时候,一个处子被夜御七八回,看不疼死她!

刚下了五龙亭,就见徐长缨带着百官从朱雀大街走过来,眼眼神散漫又不羁,待到了山脚下,便冷冷的接过丞相递过来的软布,慢条斯理的擦着银亮亮的长剑。待擦完剑,一抬头看到一身龙袍的甄明玉,那阴鸷散漫的凤眼便泛上了几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甄明玉坐在金灿灿的龙撵上,一双眸子望着远处凹凸不平的青石路,皇叔应该接到了自己的书信了,他素来敦厚中正,就算是不接受皇位,也该知道了宫里的变故……可是为何朱雀大街上连一个兵都见不到。

徐长缨过来要牵她的手,刚伸过来还未触到那软腻,就见一只涂着鸩毒的羽箭嗖嗖的射了过来。皇叔陵王坐在轮椅上,气恼的拍着轮椅的把手,“徐长缨你个乱臣贼子,不仅丧心病狂的皇上赶到齐州,还大逆不道的通敌叛国,想将整个西唐毁灭!纵观历史五千年,也没有人比你更不要脸!你还痴心妄想的想做三公主的皇夫,你是个什么东西?!”

皇叔陵王在民间也是赫赫有名的,上都百姓每次吃完饭都会嚼嚼他的舌头根子,出了他的后宅趣事外还顺便嚼嚼他那忠正的性子,说说笑笑间明显对陵王是敬重的。如今听到陵王这般讲话,自然是信了几分。

徐长缨冷笑着擦掉了手背上的血,散漫的弯了弯唇,朝着身后的锦衣卫道:“逆贼陵王,意图谋朝篡位,行刺本皇夫,就是行刺皇上,此为谋反之罪。去,抓住他当众斩首!”

说完,只见那些锦衣卫抽出长剑,狠戾的朝着陵王冲了过去,陵王前面也围过来数百护卫,弓箭交接,兵刃作响,陵王清了清嗓子,从轮椅上站起来,振臂大呼,“徐长缨谋朝篡位,私下通敌吐蕃,要将上都百姓推到油锅里煎炸。你们都是有孩儿父老之人,还不抄起铁锨杀死这个逆贼!”

甄明玉看着斗志昂扬的皇叔,忽然叹了一口气。原本只要他带着兵马过来,然后劫持住丞相在上都百姓面前宣读诏书,这皇位就会自然的落到皇叔手上,可是他这般行为,却是荒唐无端,自此再也无机会做皇帝了。

锦衣卫快刀斩乱麻的将那些护卫砍在地上,高高的长刀朝着陵王猛的砍了过去。甄明玉脸色一白,正要拉徐长缨求情,就见兵部侍郎慌乱的跑过来,“唐州地震,唐州的兵马绕着兖州进了上都……还望世子早做打算。”陵王听了一张厚厚的唇笑得极开,“徐长缨,疯狂就意味着死亡,如今本王的三个儿子已经,从兖州赶过来,你们徐氏通敌叛国,要尽斩九族!”

徐长缨唇角一弯,不屑一顾的捋了捋袖子,“陵王手下虽说有兵,可惜你脑子太笨,你那三个亲生儿子早被本世子用三万兵马和数百美人收服了,你这整日惹事的老头,也该在黄泉路上,细细的反省反省,别整日讲什么忠义,要知道腐朽溃烂的,就要掀翻,然后改朝换代!”说完转身看了甄明玉一眼,冷冷道:“本来本世子说做皇夫不过是玩笑,可是你这般不乖,本世子倒是要认一回真,跟皇上在榻上放肆的滚一回,到时还望公主把腿开的大一些……”

甄明玉双手猛地攥成拳,一双莹润的眸子满是怒火。

“公主以为本世子的人都是草包?荷花池的水道早就被本世子堵上了,由着皇上你去,不过是为了捉住唐门嫡女。唐门嫡女本来可以逃走,不过她太重儿女情长,为了你那好驸马不顾一切……本世子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会让手下留她一个全尸。”

甄明玉心里一抽,一把抓住了徐长缨的衣领子,“你把他杀了?!你个疯子!”

“疯子?呵呵,这个称呼我喜欢。”徐长缨捏住她的腕子,淡淡道:“与你父皇作战自然可以冷静,可是如今本世子的对手是周璟,不疯狂不狠戾,便只有被碾死的份儿,皇上觉得本世子会痴傻的任由别人踩踏?!”

甄明玉眉宇一皱,一双盈润的眸子失望的看着这个满脸阴鸷的男人,原本以为徐长缨只是散漫,可如今见识了他的手段,却觉得可怖。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径直闭上了眼睛,如今西唐江山风雨飘摇,驸马生死未卜,自己不能再任性,不能再有什么依赖的心绪,便是再怎么辛苦,她也要效仿前朝女皇,于乱世中守住西唐的百万黎民。

甄明玉刚下撵轿,浣芷便阴险的跑过来,用那粗糙肮脏的手将一粒红色的丸药,毫不客气的塞到了她的嘴里。

那红丸一触到舌头,只觉得胳膊有些沉重,腿脚也十分的酸疼。不过片刻,嘴唇就流下了一行狰狞的血。

徐长缨环胸冷冷的看着甄明玉,随后转身朝着锦衣卫挥了挥手,示意把突染疾病的皇帝抬回宫。本来是想让她来粉饰太平,可是如今看来,这些事儿还是草率了,那女子竟然起了守护西唐的念头。他绝对不允许这等情况发生,他要反客为主,要对外宣称皇帝染病,然后牢牢握住江山的权柄。这满朝的锦绣谁都不能碰。

上都的百姓都见到了皇帝口吐鲜血,至于是怎么吐的血,他们都都不甚清楚,百官焦急的立在大殿外,一个个如丧考妣。只有徐长缨撩开前裾,风轻云淡的进了紫宸殿。猫捉住了老鼠往往都会肆意的玩弄,可是这只小老鼠性子太过倔强,总是伸着弱弱的爪子,不住的往自己的眼珠子上戳,实在可恶。这样不听话的小老鼠,就该用尖利的獠牙,狠狠的咬上几口,再按在榻上没日没夜的整治一番,才能制伏。

甄明玉觉得身上所有的关节都十分的疼,掀开灿煌的窗帘,想伸手喝口水,却见徐长缨倚靠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公主性情顽劣,多番惹怒本世子,本世子想一口咬死你。不过本世子要咬死了你,这个世界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他松开手坐在床榻上,微微伏身紧紧的抓住了甄明玉的衣领,舌尖扫过她的秀颈,迷离道:“看你倔强的模样,本世子便想剥光了,在灯下狠狠的折辱你。”刚要凑过去,突然听到门口的珠帘刷啦一响,紧接着一个穿着墨绿色长袍的老者拄着拐杖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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