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2 / 2)
“还是个孩子呢!”
“张掌柜,你可别蒙我们呢吧?”
“莫要说笑,打量我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么?”
这会儿张掌柜胸有成竹,立时觉得心不慌了气不喘了,只笑眯眯听众人嘀咕,又叫伙计给胭脂和卢娇上茶,等安静下来才不紧不慢道:“哎呦呦,我哪里敢蒙诸位夫人呐!先前我也是惊讶的很,不过老话说得好,英雄出少年,难不成还不许人家姑娘有本事么?”
一堆太太们平时只是绞尽脑汁想法子消遣,如今骤然听闻这样一桩奇事,反而不忙着要东西,只围着胭脂啧啧称奇起来,又问了许多话。
胭脂是死都不怕的人,倒也不怯,落落大方的答了,这才将包袱打开。
“承蒙各位太太小姐们惠顾,前儿采买齐了香料、药材,足足的备了货,如今不负众望,好歹紧赶慢赶做了一些出来。手脂、面脂、甲油都是有的,还有这油胭脂,也是新的,涂唇润面都好。”
四百多个大小容器也颇有些重量,得亏着卢娇力气大,不然胭脂一个人还真弄不过来。
众人都凑过去瞧,但见里头一色儿的白瓷,根据印花、釉色不同分别装在不同的木盒子里,又干净又整齐,看了就觉得神清气爽。
有个夫人之前就抢到了两瓶手脂,不禁发问道:“怎的跟以前的不大一样?”
胭脂就笑:“原本是我粗心,器皿一时不凑手,故而只用了白瓷。如今好歹多花了些时日准备,特意去订的好瓷。”
那妇人点了点头,又瞧了她一眼,笑道:“倒也有心。”
因数量充足,众人也不抢了,只叫张掌柜拿着纸笔记录,谁要什么颜色的几个,过后一起算账。
女人们凑在一起挑选胭脂水粉的场面总是极热闹又有趣的,你一言我一语,说说笑笑一团和气,再瞧不出平日谁跟谁斗的乌眼鸡似的。
这回手脂、面脂共有茉莉、栀子、梅花、梨花和玫瑰五个味道,胭脂也分正红、橘红、粉红和紫色四个颜色,远比上回种类繁多,有几位夫人就挑花了眼,只嚷着看不出来。
“瞧着哪个都是好的,”才刚说话的那位夫人瞧着眼前一溜儿排开的几个瓶子,很是苦恼的道:“正红端庄尊重,橘红倒也俏皮,粉红色给我家姑娘倒也好,紫色也怪好看的。”
卢娇就在旁边笑,“不若一起都要了。”
众人齐齐笑起来,张掌柜的也在旁边奉承,“秦老板腰缠万贯,包着两条船队,一年怕不是上百万的买卖,对您又言听计从的,莫说几瓶胭脂水粉,便是买一个铺面,也不过几句话的事儿。”
秦夫人捂嘴笑了一回,脸上的褶子都开了。
不过到底还是苦日子过过来的,精打细算都是刻在骨子里,她笑过之后也不点头,只是道:“不比你们年轻,什么颜色都撑得住。”
说着,又看向胭脂,笑着拉着她的手道:“好姑娘,你是做这个的,想来比我们都懂些,不如你帮我参详参详。”
众人都说好,胭脂略推辞一回,也就应了,这次连卢娇都兴致勃勃的听。
张掌柜的直接叫人下了珠帘,将大堂正厅同这里间隔开,以免外头的人冲突了,又叫了心腹仔细吩咐一回,这才放心的在里头照看,也顺便学些个。
胭脂先回忆了下之前看过的各色书籍,又仔细端详了秦夫人的气色和脸型,这才对众人道:“千人千面,个人特色不同,外头虽有流行的妆容,可也未必一定要跟风。”
好几位夫人就都闻言点头,更有人十分赞同的说:“可不是,去年说是从京里传来的什么樱珠点绛唇,只把唇中间一点点涂红,我瞧着也不怎么样。”
有跟她关系好的就推了她一把,笑着打趣,“你脸盘大呢,点成小唇越发刺啦啦的了。”
众人见这位夫人果然是小眼睛大圆脸,又有点重下巴,十分福相,不觉想了下她涂成樱桃小口的模样,就都笑的东倒西歪。
等大家笑完了,胭脂才对秦夫人道:“夫人素日保养得好,瞧着十分康健,正红自然是用得的,谁瞧了不心悦诚服呢?只是夫人甚是有气派,家常不若点个橘红色,一来气质柔和,二来家人也好亲近不是?”
秦夫人早年同夫君一起起早贪黑做买卖,着实吃了不少苦头,肌肤难免有些粗糙泛黄,若是再一味的涂抹什么粉红色,就显得更黑了。
秦夫人果然顺着她的话涂了一个,也不知是不是先入为主,竟瞧着比素日妆容顺眼百倍!
其他人也都说好,胭脂又将白嫩掌心剩下的一点油胭脂轻轻往秦夫人双颊蹭了一蹭,“您瞧,这油胭脂十分清爽显色,涂了唇之后也不必再用旁的,剩下的足够润色双颊了,若是想扫扫眼尾,也使得。”
如今大庆朝人对装扮自己十分在意,但凡露在外头的肌肤甚少错过,虽然妆品有限,但并不妨碍他们利用有限的妆粉创造无限的妆容。
秦夫人举着海兽葡萄铜镜左看右看,十分满意,不由得以手抚面,欣喜非常,“我怎么瞧着比平日白了些呢?”
胭脂笑而不语,心道不是您白了,而是去了不合适的粉红色胭脂粉,不显黑罢了。
秦夫人又左右端详几遍,忽然撂开手,拉着胭脂说笑,“我若是同你这般年轻貌美,嫩豆腐似的,哪里还为难?什么颜色撑不住?”
说完,她又想了下,对张掌柜说:“且将这橘红色的油胭脂包两瓶,我最喜玫瑰味,手脂、面脂也要两个,还有那什么甲油?也别漏了。”
张掌柜满脸喜色的应了,又不失时机的问道:“江姑娘还做了男人用的凝露珠和手脂哩,都是无色无味的,清淡的很,夫人不给秦老板带几个么?”
“你倒乖觉,人家正主都没说话,你倒迫不及待起来!”秦夫人指着她笑起来,完了之后点点头,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也罢,就都拿几个,省的他总嘟囔,说我一味买东西也不想着他。”
男人虽不似女子一般涂脂抹粉,但秦老板也是上了名牌的人物,出门在外同好些达官显贵往来交际,说不得也得收拾的整整齐齐,头脸手脚俱要好生保养的。
说完,她又问胭脂,“我家里还有个女儿,同你差不多年纪,打小没吃着苦,倒是白嫩些,你倒说说,她用些什么好?”
胭脂就笑:“小姐青春年少,气质出众,倒是不怕,只管她喜欢。便是正红,略涂得薄一些也使得。紫色妖娆,倒是可以放一放。”
话音刚落,旁边一个夫人就追问:“你又没见过秦家小姐,如何知道她气质出众?”
胭脂见她虽然是发问,但笑语盈盈,就知道并非刻意刁难,“龙生龙凤生凤,秦夫人这般人物,生出来的女儿自然也是不凡,只怕更要出色几分呢,哪里就非得见了才知道呢?”
她还没说完,众人先就笑开了,秦夫人更是捏着她的手夸她嘴巧。
胭脂早就察觉众人以秦夫人为首,难得她又这样和气,平易近人,故而越发想同她打好关系,说出的话自然更动听。
身为母亲,但凡真心疼爱儿女,夸她的孩子自然比夸她自己还能令人愉悦。
一屋子的人说笑一回,又分别叫自家丫头帮着新涂了指甲,看的美滋滋的。
她们并不差钱,几两银子与她们而言还不够买些点心吃的,最后多多少少都买了些,更有秦夫人等人一口气要几十瓶,说是要送给各处亲朋好友以作年礼,等结了账,胭脂带来的这四百多瓶竟去了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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