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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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栖答道:“我托了方家阿姊,阿姊在船队领事,比我还知晓哪个该请,哪个不该请;食手托与何家,连酒都定与他家。”她笑道,“阿姊识得我,摊了一身的事。”

卢娘子暖暖她的指间,笑:“方之娘子舒爽大方,又热心。你们合缘,娘子不要辜负了你们之间的情意。”

沈拓恰好收了虾回来,听到这话,心中腹诽:阿圆与方家娘子好得恨不得同榻同眠,辜负几分才好呢。

沈拓的虾笼布下三四日这才去收网,得了满满一陶罐的鲜虾,全养在檐下的缸中。

何栖拿篾勺捞了捞,笑道:“挨冷受冻才得的虾,只怕养不住,晚间酥炸了一盘与你们下酒。”

沈拓想着吃尽了再去网,笑着应下,又道:“明日明府与世子去千桃寺郊游,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何栖好奇:“明府不近僧道,怎想起去千桃寺?若是阳春三月,桃花盛开,倒有难得的景致,这大冬天的去千桃寺做什么?”

沈拓道:“明府不近僧道,世子却随性,说要找主持论佛。”

何栖问道:“世子要去,可要清寺?我们跟着去,可有不妥之处。”

沈拓笑道:“他们素衣出行,为得散心,没有这些讲究。”

何栖闷在家中无处可去,很是意动,歪头看着沈拓,笑着道:“那我也见见世子风姿?也不知如何令人心折。”

沈拓哈哈一笑,道:“世子这般人物,世间少有,只少些人味。”

何栖问道:“怎样才算没有人味?”

沈拓答道:“似不吃五谷菜蔬。”

何栖伸指捏着虾须,提起一尾小虾来,笑道:“大郎竟浑说,不吃五谷荤蔬,饮清露的,我没见过人,只见过蝉虫,饮露而鸣。人不吃五谷,怕是只能成仙了。”

沈拓道:“我不过一说,世子清疏,不似明府亲切。”

何栖将虾放回缸中,低声道:“明府留任桃溪,于桃溪于我们大有裨益,于明府……远离是非之地,亦是上策。只不知星火,可有燎原之势,只盼万事顺遂平安。”

沈拓心中微沉,道:“早些遇了不平,暗恨身贱势微,不能为所欲为,如今再,他们生而富贵,同福祸难料。”

何栖本垂首逗虾,有些惊疑,沈拓是豁达的人,忽发这般感慨,里面定还有些她不知晓的事。欲待问,又住了念头,自己何时变得这般咄咄逼人?面目可憎。纵然事无不可对人言,莫非桩桩件件都要说个一清二楚?好似不曾挖心剖肺便辜负了夫妻情意一般。

又捏起一尾虾,提到眼前,笑起来:如这尾虾,看穿壳肉青肠,又有什么趣味。

沈拓不知她思绪几翻,只担心道:“阿圆,低头弯腰,当心脖颈酸痛。我与你捞几尾活灵的,养在瓷盆里逗玩。”

何栖甩甩手,道:“我又不是三岁稚童,哪有闲情逸致逗玩。”

沈拓拿衣袖擦干她的手,又放在了掌中搓了搓,皱眉:“手指冰冷,先回屋烤火。”

何栖任由他牵着自己进屋,快行一步,搂了沈拓的腰:“大郎,我们夫妻一处,再没怕的。”

沈拓握牢她的纤手,心中却道:阿圆,我们一处,我才事事担心。

千桃寺香火旺盛,又逢年底,富户也好,贫家也罢,有得偿所求携家还愿的,亦有备了清香许愿求佛的。

求生子,求生财,求正房娘子早死,求小妾早日毙命,求自身长寿,再求他人命短,求自家合睦,又求别家生隙,求了自己升官,又求对手倒台,求亡者早日投胎,求生者早登极乐。

一炉清香,几色佳果,三牲齐备,个个虔诚跪拜,许金身重塑,愿佛祖开眼。

何栖嘴上道一窥季世子无双风华,实则坐在了轿中连季蔚明衣角都不曾见到,卢娘子与阿娣陪她去拜观音,沈拓却伴在季蔚明、季蔚琇左右在寺中游逛。

卢娘子私底道:“一路同来,那位侯门世子来面都不曾露。”

何栖却笑道:“不露在才是正理,他要是特特见我一面,说些动听佳话,我倒要心惊胆战,疑他要遣大郎去做什么博命之事。微粉尘末入眼,事才不妙。”

阿娣眨眨眼,没懂,卢娘子拍腿道:“娘子说得有理,我们什么人物,小命不够指捻,远离才好。”

季蔚明游性极佳,在寺中缓步,看放生池中龟鱼戏水,又看寺中千年古柏、柏下石刻,末了道:“也算古刹,只失清幽。”

沈拓笑道:“千桃寺颇为灵验,又是桃溪大寺,年头至年尾,从没清幽的时候。寺中又寄住了好些穷学生,庙里的和尚,有通诗文,也开课授业,教些贫家子弟。”

季蔚明听罢,起了兴致,道:“香客扰人心静,去看看附在庙中学童读书。朗朗书声伴晨钟,不失为一件悦心之事。”

季蔚琇不忍拂了季蔚明雅意,道:“烦都头领路,我不曾踏足寺中,倒不知学堂在哪间屋舍。”

季蔚明笑斥:“哪学得迂腐?”

季蔚琇微有惭意,道:“我只懒怠应对,僧也好,道也罢,全不理会。”

沈拓闷笑,通河动土时,季蔚琇没少讥讽僧道,只是出家人红尘之外,脸皮自也不放心上,只作不闻,反令季蔚琇吃了憋。

“都头对寺中颇熟?”季蔚明问道。

“家岳与寺中主持有些交情,得空便来寺中小住手谈,接来送往,便熟起来。”沈拓答道。

这边不曾供着佛像,香客渐少,僧侣挑水担菜,各有忙碌。过了一个院门,迎头一个胖和尚正与一个扫地僧说话,听见动静,见是沈拓,礼了一个佛号:“小僧稽首,都头有阵没来寺中,观面相倒是另有喜事。”

沈拓还了一礼,笑道:“法师有礼,家中娘子诊出有脉,确实喜事。”

胖和尚笑道:“小僧贺都头添丁。”又摸出一串数珠,道,“佛家缘法,这串数珠赠都头儿郎,保康健平安。”

沈拓连忙双手接过,数珠沾染檀香,清幽绕鼻,谢后又问道:“今日怎不小佛子在法师左右。”

胖和尚笑道:“佛子顽劣好动,不知去哪淘气了。都头有客作陪,小僧先行告退。”

沈拓也愿落了季蔚明形迹,便让步一侧。胖和尚道谢,又与季蔚明、季蔚琇行了一个佛礼,这才与沈拓擦身而过。

沈拓将一手背在身后,等胖和尚摇摇摆摆地走后,捏着手中佛珠收进了怀里,冲季蔚明季蔚琇揖礼道:“我与法师相熟,倒是扰了世子与明府的游性。”

季蔚明拢了拢身上的外袍,忽问道:“都头为何刚才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却执了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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