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劳动改造(1 / 2)
因为难得吃上一顿好的,所以就敞开肚皮的吃,结果吃出了毛病。
老赫颜那个九岁的孙女害了病,而且非常严重,足足折腾了整整一夜。
一开始的时候,仅仅只是有些呕吐的迹象,老赫颜并没有十分的在意,以为是暴饮暴食的缘故,睡一觉应该就会好转。想不到却愈发的厉害了,先是上吐下泻,紧接着就腹痛如绞,疼的在地上打滚儿。
七岁的孙子没事,好端端的一点事情都没有,但那个九岁的孙女却突发恶疾,这显然不是饮食的缘故,而是个体差异出现的问题。腹泻引发了剧烈的腹痛,却没有其他任何症状,只是一个劲的喊疼,稍微用力触摸下腹部,就会感觉到明显的硬块儿。
老赫颜顿时就明白过来,这不是一般的腹泻,而是要命的“绞肠痧”。(其实所谓的“绞肠痧”就是急恶性腹泻的一种,会让人快速脱水。)
因为医学技术的极度落后,当时的人们并不明白“绞肠痧”的病理状况,只是按照自己的形象和疼痛程度,认为是肠子打结了,一旦结实就会要命。
这种病痛在当时并不是很罕见,尤其是在军队当中,属于高发病,依据个人体质的强弱会产生不同的致死率。一般情况下,体魄强健者,有很大的几率能够硬扛过去,但必然需要将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若是体弱者,那就真的很难说了。
孙女才九岁,身体状况肯定无法和强壮的士兵相提并论,一个弄不好会要命的。
因为“绞肠痧”的高发病,所以从宋代开始,就研制出了一种特效药:晶石散。那是一种类似于细盐的东西,虽不敢说药到病除,却对“绞肠痧”有着极大的缓解作用。
晶石散并不是什么昂贵的药物,市井民间的普通药店中就可以买到,但是在这荒郊野外,则是不可能见到的。
老赫颜却很清楚的知道什么地方有这种药物:负责“护送”的那些士兵们肯定有,就算没有随身携带,也一定可以搞到。
晶石散、红创膏、止血粉,这是军中常备药物,几乎每一个士兵的急救包中都有着三种东西。曾经当兵多年的老赫颜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专门找到老独眼来求救。
“军爷是活菩萨,千万要救救娃娃儿啊,千万救一救,我给军爷磕头了,千千万万赏些洗肠粉下来……”
这东西并不昂贵,也不是很值钱,老独眼完全不吝于拿出来去救一个孩子,但他却马上就意识到了另外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
“你当过兵?”
“洗肠粉”是军中的俗称,只有当过兵的人才这么说,也只有当过兵的人才知道急救包中有这种药物。
连普通的老百姓都对旗人抱有很大的敌意,对于昔日的八旗战兵更是相当严厉,一旦发现必然会上报追查,而且肯定会“严厉处置”。
虽然极力隐瞒自己的身份,但是在老独眼儿面前,老赫颜的战兵身份还是暴露了出来。
故意隐瞒曾经当过兵的事实,这就是逃避罪责和惩罚,问题很严重啊。
老赫颜稍微呆了一下,立刻就知道隐瞒不下去了,却还在一个劲的磕头:“是,我当过兵,杀过人,两手血腥罪孽深重,但娃儿却是无罪的,千万千万救娃儿一救,千万要救哇……”
老独眼儿本应该把这个比自己的年纪大了很多的八旗战兵一脚踹倒,然后一绳子捆了送交出去追查罪责,也不知是因为心慈面软还是别的什么缘故,稍微想了一想就说道:“带我去看看。”
孙女的病情确实很严重,已经脱水了,但眼神却很灵活,在昏暗的天光亮闪闪的。
这个小女孩似乎对于形容丑陋样貌凶顽的独眼儿有着天然的恐惧心理,极力的蜷缩着身体往后挪了挪,怯怯的低声呼唤着:“阿祖,阿祖我怕……”
“下来的痢水在哪?”
所谓的痢水其实就是稀屎。
老独眼儿用手指蘸着孩子的粪便,凑到鼻前嗅了嗅,却不是粪便特有的那种恶臭,而是带着一股淡淡的鱼腥味,就好像是**的鱼肉在温水中浸泡过的那些味道。
这是“绞肠痧”的典型特征。
二话不说,老独眼起身就走。
老赫颜赶紧抱住他的腿脚,苦苦的哀求着:“娃儿才九岁,军爷行行好,不能见死不救啊。”
“亏你还是当过兵的!”老独眼很是恼怒的一脚把他踹开:“忘记洗肠粉是怎么用的了?”
老赫颜已经明白这个独眼军人来做什么了,顿时磕头如同鸡啄碎米:“军爷慈悲,军爷慈悲,谢谢军爷。”
洗肠粉这种药物,不能直接服用,而是需要先把煮沸了的水放温,然后撒些细盐,用温盐水送服才行。其实这仅仅只是一个约定俗成的做法,人们相信温盐水会让药力更好的发散开来,虽然他们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却习惯于遵循。
时间不大,老独眼儿去而复返,把转满了温盐水的水囊丢给了老赫颜,同时还给他留下一个小小的纸包,面无表情的说道:“你知道怎么用……”
“谢军爷,谢军爷,谢军爷全娃儿性命……”
“甭谢我,也就是因为娃儿,若是你,我真不稀罕救……”
说完这句话之后,老独眼儿就大踏步的离开了。
就好像是个叫花子捧着大金宝一样,老赫颜捧着那个小小的纸包儿,一点一点的打开了,用细细的草根将洗肠粉分出一半来,然后将另外一半仔仔细细的包裹贴身藏好:“娃儿,快吃药,只要吃了这个药,就会好起来。这药是苦的,却能救命。再苦也得忍着,千万不能吐出来哦……”
九岁的小女孩已经懂些事情了,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好像天上的星辰一样闪亮!
这洗肠粉确实苦涩难当,艰难的吞咽下去,赶紧拼命的喝水,一直把满满一水囊的温盐水喝了个干净,喝的肚皮都胀了。
不得不说这洗肠粉确实有奇效,当天上午就止住了腹泻,剧烈的腹痛再也没有出现过。
年迈体衰的老赫颜一手牵着七岁的孙子,背上还驮着九岁的孙女,继续随着移民的队伍艰难前行。
原本还想找个机会向那个不知道姓名的独眼老兵道一声谢,顺便将水囊还给他,但老赫颜却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独眼老兵。
作为昔日的八旗战兵,老赫颜和老独眼的相逢,就好像是两颗流星的交错,短暂相逢之后就分离开来。老赫颜这一辈子都再也没有见到过老独眼儿,再也没有见到过。
一包洗肠粉,一个水囊,就是老独眼种下的因,至于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样子,还需要等待十二年的漫长时光才能看到……
四日之后,这支移民的队伍到达目的地,数以万计的旗人被分散到各个地方,老赫颜他们一家三口来到一处山阴河阳之地。
前期的移民已经在这一带安稳下来,来的稍晚一些的老赫颜以及六十多户旗人被安置在更加靠进西南的一处山坳,共同组成了一个二百来人口的“临时村落”。
这个村落隶属于蜀北保宁府南江县管辖,从地理位置上来看更加靠近陕西汉中府,却有莽莽群山相隔,夹在大巴山和小巴山之间,距离县城的直线距离有一百六十多里,若是绕山路的话,天知道到底有多远。最近的村落也有四五十里的路程,因为山高水险,需要走一天一夜……
按照移民令,这里的所有田地都是“官田”,是属于官府的,分配给旗人进行耕种,需要缴纳沉重的赋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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