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 2)
这几天连续跟着柳爻卿忙活,钰哥儿有些似懂非懂,回去后却也没有乱说,倒是每天吃完早饭就紧紧跟着柳爻卿,摘野山莓极利落。
算算明个儿一大早哲子哥就该回来,柳爻卿想着,应该能进山一趟,到时候看看有没有套着野鸡、野兔啥的。厉氏拿着一把布袋子过来,用小碗装了,道:“卿哥儿,你爹他这些日子天天叹气,咱们家哪出过这样的事儿,村里人我瞧着还不知道咋议论咱家。”
都是土里刨食的人家,谁家也没多了什么,少了什么,就是极爱惜名声,好面子。要是哪家出点什么事,要是不好的,那村里头家家户户那些个嘴,就日日夜夜念叨,偏偏又都好面子,这可就难受了。
长在田地里的布袋子最好,因为能够跟着庄稼一块儿吸收养分,平日里收拾田地的时候,就单独把布袋子留出来,等夏天一过,布袋子就熟了,大个的有小拇指大小,吃起来甜中带酸,仔多,咬着嘎吱嘎吱的,是小孩子少有的吃食之一。
这东西外头有个松松垮垮的皮,跟布袋似的,里头藏着圆滚滚晶莹的果子,所以叫布袋·仔,也叫布袋子。柳爻卿喜欢吃,剥了个放嘴里,酸酸甜甜。
“爹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柳爻卿拿了个布袋子剥出来的果子给黑背吃,袋子就哄二哈,这货啊呜一口吞下去 ,嚼了好一会儿没尝到滋味才发现自己给骗了,两只爪子搭在炕上,冲着柳爻卿嗷呜嗷呜的。
“哪有说什么……”厉氏立即否认。
重新剥了个布袋子给二哈吃,这货才消停,但很快又扭头去找兴哥,嗷呜嗷呜的讨食儿。
“娘,话我跟你说明白吧。这些事儿其实都不是事,丢脸的是大伯一家,是阿爷和阿奶 ,跟我爹屁点关系没有,他就是瞎操心,还累着你也跟着瞎操心。”柳爻卿嘴里吃着柳全锦专门摘回来的布袋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别跟我说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可不会把孩子送去给人打断腿折断胳膊,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自从柳爻卿回来,厉氏这几天跟柳全锦睡一屋,谁也不理谁,她心里头闷的厉害,这回听柳爻卿说完,压在身上喘不动气的东西竟慢慢散了。
“娘快回去歇息吧。爹前些日子如何对我的,可别以为给一把布袋子就行。”柳爻卿最后说了这么一句。
这会子柳全锦心里还恼着柳爻卿,可田地里的布袋子就是给小孩儿吃的,他也不好那一口,往日里摘回来,还会给小宝分一点,这回不知道怎么的,就全都给了自家孩子。
可就算这样,柳全锦也还是想着去找柳全福说说话,一家人哪能有矛盾,瞧见柳老头这些日子沉着脸他就觉得心里头难受,总想做点什么。
给口吃的,就跟侍弄庄稼似的,给孩子改坏脾气,在柳全锦看来,这就跟把长歪的庄稼扶正似的,他总得干,这是为了孩子好。
只是柳全锦做的是对是错,他只听自己的,全都是对的。
早晨吃饭,柳爻卿喝的是厉氏单独给熬的热粥,里面放的是最后一点撕碎的鸡肉,味儿淡淡的,撒了一点盐巴,咸香咸香的。
饭桌上其他人喝的都是栗米粥,清汤寡水的,跟柳爻卿碗里的热粥一比,靠着小李氏坐着的小宝当时就不老实了,总往柳老头那边蹭,一会儿拽一下柳老头的衣服,一会儿抓着他的筷子不让他夹菜。
“吃你的饭。”柳老头忍了忍,到底还是跟小宝说话了,他最疼这个小孙子。
“我不爱吃碗里的。”小宝说着,就眼巴巴的看向柳爻卿的碗。
这些日子柳老头叫柳爻卿弄的不安生,这会儿没敢开口,只是叹了口气。
柳全锦看着了,就开口道:“把粥给你弟弟。”
以前哲子哥送来什么好吃的,要是小宝见着了,柳爻卿又没主动给的话,柳全锦要是在场必然会这么说,他也有理由。柳爻卿是自家孩子,亏点就亏点,小宝是大哥家的孩子,可不能亏着。
这会儿,柳全锦就又分开家里外头了。
咕咚又喝了一口粥,柳爻卿也觉得自己挺好笑,跟个孩子计较,不过他挺喜欢,“小宝弟弟,大伯一大早没露面,早饭都不吃了,是得有什么要紧事吧?”
柳爻卿嘴里的大伯是谁小宝还是知道的,他瞧着那碗里的热粥,夹杂着撕得细细的鸡肉,喝一口就少一口,他一着急,就脱口而出道:“爹去镇上了。”
“恩,这些粥给你。”柳爻卿就把自己的碗端起来,剩下的粥全都倒给小宝。
看着小宝喜滋滋的喝着粥,柳全锦是觉得挺满意,柳爻卿难得顺着他的意,小李氏脸色却不太自然,柳老头的动作也是顿了下,倒是不注意根本看不到。
柳爻卿也没多说什么,吃了饭挎着篮子招呼钰哥儿一起出门,先去哲子哥家里,他这会儿也该到了。
看到门外停着牛车,柳爻卿就知道哲子哥回来了,他推开门进去,就瞧见一院子的小萝卜头乞丐,一个个脏兮兮穿着破破烂烂,这会儿齐齐扭头看过来,那一双双眼睛都跟月似的,会发光。
“总共七个啊,不错、不错。”柳爻卿问这些小乞丐的名字,年纪啥的。
有的知道自己叫啥,有的根本就不知道,年纪也不知道,最后柳爻卿叫这些小乞丐排成一排,估摸着年纪给他们起了名,姓苏,从苏一到苏七,回头给记工,谁摘的野山莓最多最干净,给的吃食就最多。
先前来过一次的小乞丐年纪最小,得了个苏七的名儿,大着胆子问柳爻卿,“那给的吃食干的还是湿的。”
“现在一天一顿干的一顿湿的,等你们干的好,我会再变化。”柳爻卿这么说的时候就看向哲子哥,见着他点了头这才拍板。
山上的野山莓多是多,可现在都成熟了,早一天摘下来就能早一天换银钱,柳爻卿一刻钟都等不得,当即就招呼小乞丐们上山摘野山莓。
至于吃食,暂时就是哲子家里出粮食,好在他们家这些年攒的粮食不少银钱也不少,一时半会儿的还能支撑的住。
村里头有看到柳爻卿领着一群小乞丐摘野山莓的,就跑过来笑道:“卿哥儿,你这是咋的了,怎么好好的摘这些个东西,又不能吃。”
都知道野山莓吃一两个还行,那吃多了可就不好受了。
“有用哩。”柳爻卿也不多说。
前面有个伸出来的野山莓枝儿,哲子瞧见就手快的捏起来用镰刀砍了扔到一旁,免得扎到柳爻卿,那人瞧见了,就笑道:“我看卿哥儿可得跟这个汉子跑,你大伯说的没错,这么好的汉子上哪找去。”
这人眼里没什么恶意,柳爻卿就笑笑,没说话,他和哲子的事儿村里有眼睛的都看着了,一般就算不定亲那也差不离,旁人也不会说什么。
不过这人是个大嘴巴,回村就给嚷嚷出去,说柳爻卿在山脚带着一群小乞丐摘野山莓。
那东西不能当饭吃,就有些人好奇柳爻卿要做什么,跑到山脚下看。刚巧柳爻卿和哲子一起把野山莓带回家里,洗干净。
瞧着那些人跟着进了院子,一个个想追根问底的样儿,柳爻卿想了想就道:“我要用这个酿酒哩。”
“嚯,这也能酿酒?”大家伙儿明显不信。
不过却也没追根问底,虽然有不少人家都会用粮食酿酒,也会搓酒曲,可家家户户酿出来的酒味儿也不能说一模一样,还有那些个专门卖酒的,酿酒用的就是不外传的方子了。
这回听柳爻卿这么说,大家伙儿就不好围着看了。
倒是有人就顺便去了一趟柳家,柳老头正在外面修草鞋,准备下地。“叔,卿哥儿在哲子家里弄了不少野山莓,要酿酒哩。”
这个事儿柳老头显然不知道,他低着头,含糊道:“只有这么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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