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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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府君说少来,“我明明看见了。”

可是他看见什么了?仅仅看见她咄咄逼人,把他压在桌上而已,这能证明什么?

大司命艰难地比了个手势,“我们都穿着衣裳,姿势虽然不雅,但没有更进一步的接触。”

紫府君啊了声,满脸被愚弄的表情,“可本君是因为看见你和苏门主纠缠不清,才动了凡心的。现在你告诉我,你和她没什么?”

大司命一副五雷轰顶的样子,“君上,您……难道不是在蓬山时,就……属下还曾经劝诫过您。”

他说没有的事,“也可能就是因为你的不断暗示,才在本君心里种下了思凡的种子。大司命这么做,不会是觊觎本君的位置吧?”

大司命脸都白了,“绝对没有,君上千万不要误会。”

“所以你和苏门主究竟有没有那事?如果没有,为什么自告奋勇为她治腿伤?”

为她治伤还不是因为没人肯动手吗。至于反面教材和觊觎高位,哪项罪名更重……大司命权衡再三,只得垂首,“君上说有就有吧。”

紫府君这才满意,拍了拍他的肩道:“别一脸委屈,高兴点儿。你我现在也算有个伴,要互相周全才好。将来……这琅嬛君恐怕还是得由你来当。”

大司命惶惶不安,“君上,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他。

这时守门弟子传出呼声,说波月楼主骑着金狐狸逃跑了,他做出一个无奈的笑,“哎呀,又让她跑了。”

大司命这回再也不闹着去抓人了,他点了点头,“那只狐狸的脚程太快了,跑了就跑了吧。今天天色不早了,明天再追也不迟。”

紫府君对他的知情识趣很是赞许,仰唇一笑,背着手回房去了。

不知怎么,大司命不由自主又去了苏画所在的那间厢房。床上人的大腿还袒露着,他伸手扯过被子,替她盖了起来。

静静看那张脸,她是个目的明确的人,醒着的时候风尘味太重,睡着了倒显出沉静的美来。如果他心思活动些,可能经她三番四次的挑逗,早就忘记立场了。扪心自问,对她有没有半点心动?可惜半分也没有,他并不喜欢她。人说日久生情,他不赞同这种说法。真正的爱应当是于千万人中一眼即中,而不是退而求其次的两相凑合。日久生情是什么?是平庸之中刻意发掘闪光点,欠缺了激情,算什么爱!他虽不向往那种不顾生死的冲动,但更不愿意被动接受恩赐。可能他就是个强势的人,宁愿粉身碎骨为心中执念,也不愿委曲求全完成人人当有的爱情梦。

蛊毒缠身,比一般病痛来得凶猛,但苏画依旧保有杀手的警觉,从他进门那一刻她就已经醒了,合着眼感觉他替她盖上了被子,静待良久却又不见他有别的动作,这才不情不愿睁开了眼。

朦胧的光线下,他凝眉站着,似乎很困扰的样子。她一向快人快语,便支起脑袋含笑问他:“大司命是在苦恼,不知应当怎么对待我么?”

她一出声,倒把他的神思拉了回来。他掖着袖子说:“你们楼主已经跑了,苏门主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苏画对紫府君会放过崖儿毫不意外,但看大司命的反应,却有些奇怪。她缓缓坐起身,将裙裾端正摆好,仰着脸问他:“你不去追么?”

他摇头,反正抓回来还是会放走,就不作这无用功了。

既然崖儿已经离开,自己的蛊毒也清除了,确实没有再流连的必要了。苏画慢条斯理穿好鞋,正想出门找魑魅和魍魉,刚迈了一步,便听见他在背后叫了她一声。

还好不是“老妖精”。他叫她苏门主,“你对我可是有意思?”

苏画噎了下,不可思议地回头望他。这老神仙孤寂了几千年,难道真的枯木逢春,打算来一场人仙恋么?真要是如此,她也不在乎陪他玩一玩,就算可怜他年老,全当救助了。

她抱着胸,笑得意味深长,“看来大司命有话同我说啊,我今日得闲,有空听你诉诉衷肠。”

谁知大司命的话兜头给她浇了一盆冷水,他说:“我不会喜欢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这世上我谁都不爱,更不愿堕入红尘永受轮回之苦,你别再对我有非分之想了,以后也请门主自重。”

苏画愣住了,听完他的话,从起先的火冒三丈,到后来的怒极反笑,自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来:“你有病!”然后抖抖披帛,昂首走出了门。

原来世上真有这种自作多情又爱立牌坊的人,她在归途上依旧气闷不止。森森的月夜,时不时蹦出一声哼笑,把魑魅魍魉吓得面面相觑。

魑魅道:“门主,你怎么了?鼻子不舒服?”

魍魉见她不回答,怕魑魅一人冷场,便自言自语着分析:“肯定是蛊毒的后遗症,门主骑马腿疼。”

苏画看那两个傻子唱双簧,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把心里的郁闷一吐为快了,“我从没见过比那个大司命更自以为是的人,他居然说我看上他了,真是笑话!果然年纪越大,越是厚颜无耻,他凭什么觉得我喜欢他?”

这下魑魅和魍魉都不说话了,感情这种东西最难定性,如果当真不在乎,以苏门主的阅历,至多一笑而过,断不会郑重其事拿出来抱怨吧!

魍魉安慰她:“可能是老糊涂了,门主千万别动怒。”

魑魅连声附和,“人太自信了,就会产生天下女人都爱他的错觉。大司命没机会接触别的女人,门主就委屈点,当敬老吧。”

他们虽极力开解,但对苏画的作用不大,她这样洒脱的人,居然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了。魑魅便换了话题,和魍魉议论:“你说刚才用来结果岳南星的武器,是不是牟尼神璧?”

魍魉说不知道,“楼主连剑灵都炼得出来,说不定又是别的什么法器。”

魑魅点了点头,“不过楼主当真是岳家遗孤啊,兰战早知道这个内情,所以才把她带回波月阁收养。现在长渊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当初参与追杀的人都心知肚明,江湖上恐怕又要不太平了。”

魍魉的观点很直接:“不太平就杀,岳南星父子死在心慈手软上,咱们楼主可不一样。”

说起楼主,他们字里行间还是带着些许崇敬的。杀手无情么,世上没有人愿意试图了解一个杀手的想法,但他们自己知道,除了不折不扣完成任务,他们也有自己的人格和信仰。波月楼已经不是当年的波月阁了,楼里多了莺歌燕语,也慢慢变得有人情味。人毕竟不是机器,人是讲感情的,紧要关头楼主没有弃他们于不顾,那么他们也要以忠诚来捍卫这份情义。

苏画却有意试探他们,“如果刚才那东西就是牟尼神璧……孤山宝藏据说十辈子都花不完呢。”

魑魅转过头冷冷看她,“苏门主这是什么意思?你缺吃还是少喝?难道打算拿着钱,创办一个胭脂帝国么?”

关于钱,有的人很看重,但也有人视之如粪土,主要取决于所处的环境。钱财对野心家来说不可或缺,但对于杀手却不然。杀手是不需要遵守什么道德底线的,缺钱了就跑一趟,来钱如探囊取物,所以为什么还要纠结于数量的多少?十辈子花不完?天知道他们今生造了那么多杀孽,还有没有机会谈来生。

“江湖上的人全像你们一样,大概就没有杀戮了。”苏画听出他们的意兴阑珊,暗暗松了口气。

魍魉哈哈一笑,“我等以杀人为业,居然还有平反的一天!不过说句实在话,那些名门正派未必有我们仗义,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骄傲。咱们的影子是斜的,可人站得比谁都直。”

朗朗皎月下,两个年轻男人扛着重剑谈笑风生。苏画微错后一些,竟看不出这些吃刀头饭的汉子有冷血之处。他们的血是热的,也有云天高谊,心似碧海。

***

长渊这个门派,二十二年后还是凋零了。

不可能重振,也没有必要留给任何人,最好的结局就是付之一炬,让熊熊火光涤荡所有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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