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2 / 2)

加入书签

赵立刚笑道:“兴许今儿略晚点儿。”

刘新农轻哼,继续拿着文件看,心里却想他们给自己吃的都是粗粮,还是按着一斤来的,估摸着克扣自己的,都不到一斤。

要不为啥自己老觉得吃不饱呢?

这么快就饿!

这劳模家的饭怎么这么不抗饿?

是不是自己来就故意整自己呢?

要不莫茹总跟周明愈说人刘新农这么大个干部,应该不至于小肚鸡肠和社员算计那点事儿。毕竟怎么说也是书记不是?可这时候的干部,还真是良莠不齐,有张根发那样的大队支书,自然就有刘新农这样的县委副书记。这么说,张根发要是运气好,或者“功劳”再大点,关系再硬点,那保不齐也能做到刘新农这个位置呢。

刘新农,并没有比张根发高明多少,无非就是站得高见识多,学了几套话儿而已。

可以这么说,刘新农就是读个几年书的张根发,一样的小心思上不得台面,靠着运动和关系上去,从县机关的一个小干部一路爬上副书记的位置。

这时候张根发来喊他,“刘书记,这些天可真是让您受委屈了,今儿我好说歹说把食堂给重新开起来,咱们去食堂吃。”

刘新农心里高兴,嘴里却道:“那不行,那不成了搞特殊了么。我们干部下乡,是要和社员们同吃同住同劳动的。”

周明愈是巴不得把这尊神给请走,笑道:“刘书记每顿饭都给饭票,从来不多吃多占,也不要开小灶,可真是艰苦朴素呢。这食堂和俺们社员家里是一样的,有那些粮食不够的,或者不想做饭的,就可以去食堂打饭吃。”

刘新农听他们说得冠冕堂皇,也就不再坚持,“那行,我在这里也麻烦劳模,这就去食堂吃,只来这里睡觉就好。”

赵立刚也做够了传声筒,这会儿当然乐意去。

他们走后,莫茹家可算又能吃顿安生饭。刘书记在这里这几天,她感觉都要吃出消化不良来。

刘新农去了食堂吃饭以后,周诚志就和另外三个队长商量,让张根发批条子,拿出一部分麦子来磨细面,搀着玉米面和秫秫面给干部们做面条、馍。

刘新农的是细面和粗面七三开,其他人就是三七开,全吃细面周诚志可舍不得。

其他干部来的时候,都没这样呢。

解决了吃饭问题,刘新农又消停两天,没再找莫茹和周明愈的茬儿。

又过了七八天,地里彻底没有农活,天也冷起来。

莫茹寻思刘新农应该要走了吧,他突然下令召开全社员大会。

不但先锋大队要开,整个红旗公社都要召开,先各生产队、大队开,然后再召集到公社开。

“农闲时间,按照上头规定,要全民开展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刘新农挥舞着手臂,发表着自以为鼓动性十分强的演讲,“我知道先锋大队是有收音机的,要多听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节目,少听那些腐蚀劳动人民思想让革命斗志散漫的东西!”

听他这么说莫茹就不乐意,就因为他来了,她家的收音机如今都不听什么小说连播、西游记之类的,整天就听听新闻、革命歌曲以及一些忆苦思甜节目。

结果他还揪着不放,也实在是够掉价儿的。

这天晚上,刘新农下令先锋大队召开全社员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也就是他说的忆苦思甜。

男女劳力加上老人孩子,除了太小哭闹的不让,其他的基本都到场,每个生产队长要点名。

从六点多钟开始集合,闹哄哄地点名,点完也七点半多。

刘新农摆摆手,人太多,他也只能举着张根发的那个扩音喇叭开会,“社员同志们,今天咱们举行先锋大队63忆苦思甜第一次大会,希望各位社员同志们踊跃发言,有冤诉冤,有苦诉苦,有检举揭发的就勇敢地揭发,一切都是为了把工作做的更好,提倡批评与自我批评,会后,任何人都不能打击报复。”

说着他还看了一圈,对张根发道:“先从批判地主坏分子开始!”

这也是会议常规流程,每次都要先批判地主富农坏分子。

只是先锋大队的地主陈良被抓到农场劳改,至今没回来呢,而坏分子……

张根发只好把刑满释放的周古忠和丁春荣给拎出来批判,他也不是真的要批/斗他们,不过是为了应景而已。

说了一通大道理,骂了一通阶级血泪仇,最后让两人站一边去,开始让社员们互相检举揭发。

这些年先锋大队的社员们跟着二队过上了好日子,就算不满的都没寻思着要揭发谁。

毕竟那点不满都不是什么大事,之前说可以提,也都提过,这会儿再提分明就是打小报告了。

张根发感觉很没面子,就看周诚志。

周诚志坐在那里跟睡着一样,耷拉着眼皮一动不动。

张根发只好道:“那就先忆苦思甜。说说以前吃不上饭的苦,品品眼下跟着党的甜,别忘了阶级血泪仇!”

这种时候一般就是批判旧社会,歌颂新时代。

一开始干部代表发言、劳模发言、先进发言,基本都是说建国以前,多么苦多么穷,现在如何如何。

何仙姑作为以前是搞封建迷信,现在却是赤脚大夫,那就是控诉旧社会的典型,她开始不知道咋说,后来倒是顺流起来。

刘新农还是很满意的,指示书记员们要做好会议笔记。

可后面就开始乱套,轮到普通社员们讲的时候,说着说着就开始说59年冬天60年春天,如何如何苦,吃不起饭,先锋大队还好,可亲戚们总来打秋风,他们也拿不出余粮,搞的亲戚们意见很大,有绝交的,有饿死人过来闹的等等。

刘新农越听越不对劲,一拍桌子,怒吼道:“歪了歪了!你们胡说什么呢!你们这是说什么?说的是旧社会的苦,怎么还说上社会主义的苦了?你们这样说可是反/动的,必须检讨,我看你们就是欠缺教育!”

他这段时间下乡蹲点发现这么个问题,一旦让社员们开忆苦思甜大会,一开始代表发言都还行,到后来让社员自由发言,那可完蛋,全都是控诉那三年如何如何的。

能这么说吗?岂有此理!

简直是……气死个人,这工作没法开展了!

“接下来,必须检举一个,否则不能散会!”刘新农使出杀手锏。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