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2)
他们生活在韩思莱父亲留下的屋子里。韩思莱知道,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她,她对待两个孩子的任何一点偏颇之处都会被拿去成为街头巷尾的饭后谈资,于是她格外谨慎,用加倍努力的工作去供两个孩子上学,把他们照顾周全。无论生活再怎么困难,韩思莱父亲的那笔赔偿金,她都不肯叫韩思莱拿出来用。
生活的变故叫韩思莱成长很快,他努力从苦水里面把脖子伸出去,呼吸一点新鲜的空气。考到那个优越的大学,是生活给他的难得的一点甜。韩思莱被学校最著名的院系录取,与家里相距几百公里,他的母亲和弟弟几乎不去看他。她总是给他寄钱,让他自己去买体面的衣服,跟其他孩子一样用流行的电子产品。韩思莱跟她说过自己已经开始兼职,但她唯恐让韩思莱有一点点的不体面,每个月照旧打钱过来。韩思莱只好存起,再买东西给她和罗序寄回去。
他的课业繁重,但前几学期的绩点都很不错,韩思莱相信只要他努力一定会有很棒的工作,成为写字楼里衣着光鲜的一份子,到时候妈妈和弟弟的生活也可以改善很多。
变故从罗序的一个开始,弟弟带着哭腔的声音传过来:“哥,哥,妈妈倒了。”韩思莱悚然一惊。医药费花光了他们的几乎所有积蓄,甚至连韩思莱父亲的赔偿金都用尽。他们都知道状况不好,在老家的医院已经治无可治。罗序躲到病房外偷偷哭,韩思莱走过去摸他的头,像她当年跟自己承诺的那样跟罗序讲:“我是你亲哥哥,不会不管你们的,哥说话算话。”
他们需要更多钱。
韩思莱找辅导员借了一笔钱,把他妈转移到了自己念书的城市,一边做更多兼职一边去照顾她。辅导员说这不是办法,建议他可以去参加一些商赛,有些品牌赞助的商业比赛奖金丰厚,同时可以提供很好的实习机会。
那是他和霍骏最早的交集,虽然两人在之后都忘记了这件事。
韩思莱所在的团队拿了那次比赛的第一名,在最终的答辩会上他的回答使对方公司过来的霍经理印象深刻。团队里其他人知道韩思莱家里状况,大方地表示奖金不用给他们分,反正是韩思莱做的最多。韩思莱推拒不掉,他也不再倔强,请他们一起吃了一顿饭,然后接受了这些善意的馈赠。
他得到了八千块钱的奖金,这对当时的韩思莱来说是非常可观的收入。但成功的喜悦没有延续几天,这笔钱就消耗在了医药费上。韩思莱急得几乎抓狂,他并不总有这样赚钱的机会,可他需要钱留住他生命里重要的人。
第二个机会来自他选修课上的同学,那姑娘自己做过很久网店模特,她家里有店,一开始是给自家拍,后来渐渐有了名气,也给其他人拍。那天跟她配合的男模突然有事,姑娘下了课就去问韩思莱,说他外形条件好,愿不愿意去帮个忙。韩思莱没有上镜的经历,心中忐忑,但酬劳使他心动。他第一次知道还有这样的谋生方式。
命运给他开了一扇窗户,也给他带来了意料之外的风浪。那次的图片一夜之间在网上走红,原因是白衬衣的料子很透,沾了水之后一览无余,韩思莱胸前的粉色清晰可见。谁都没有料到这样微妙的露点照会被截到社交平台,连同韩思莱那张漂亮清纯的脸,被转发万余次。
扒韩思莱黑历史的楼里对这件事至今存在争议,讨论他到底是有意炒作还是无意为之。
韩思莱看着评论和转发里的言辞,他有些害怕。他告诉自己那些字句不会穿过屏幕触碰到他,可不管是戏谑的还是带着恶意的话,都有如实质地让他颤抖。他的家庭这样保守,而他因为一张漏点照火了。韩思莱关掉网页,不敢再看,尽管他知道这是徒劳的,身边的同学肯定也早就看到了。
店主给了韩思莱一个红包,他的店铺浏览量激增,对韩思莱展示服装的效果也很满意,希望他下次还来。韩思莱说以后可能不方便来了,店主爽快地加了价格:“最近是不是很多人找你,没事儿,我给你两倍的钱。”
“不,不是这个原因,是我自己不太想做。”
店主好奇:“怎么了?红了是好事儿啊,至少这热度还在,你这几个月的衣服肯定拍不完。”
韩思莱迷茫了,是好事吗?他不知道。韩思莱被生活催促走上了一条自己没有想过的道路,如那店主所言,他接到了更多的拍摄邀请,也赚到了更多的钱。那年夏天他的工作几乎排满,拍了很多的衣服,穿梭于各个拍摄地之间,收入也第一次几乎追平了妈妈医药费的消耗。
有一天他在拍摄中途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是之前赞助商赛的那家公司,人事问他期末考在什么时候,何时有空来过来实习。韩思莱这才想起当时他赢得的,除了奖金,还有一个别人抢不到的实习机会。那边摄影师在催促韩思莱,韩思莱几乎没有时间考虑,他说:“很抱歉,今年我有其他事情,恐怕来不了。”
人事疑惑地顿了顿:“你是需要延迟入职时间吗?还是直接就放弃这个机会了?”
韩思莱嘴唇微微颤抖:“我……选择放弃。”
他没有太多考虑的余地,妈妈的医药费是无底洞,而罗序正在长大,他是哥哥,他要有所承担,这一波红起来的时间也许不会太久。等他去实习完,也许韩思莱这个人早已经在互联网上被别人遗忘,到时候连拍摄衣服的机会都没有了。
人事挂掉电话,叫住了正好路过的霍骏:“霍经理,你们组今年要来的那个实习生放我鸽子了你造吗?”
霍骏为提案忙得烦躁不已,早就忘了还有这茬:“什么实习生?”
人事好脾气地解释:“就是商赛得奖的那个,说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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