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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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三人进屋,两位老夫人依然铁青着脸,淳哥儿怯生生的喊了声“曾祖母”“外祖母”,两位老人依然板着脸……看来这幕后主使果然触了二人逆鳞了。

淳哥儿本就被养得胆子小,又被两位祖母虎着脸对待,被吓得泪珠又含在眼里,轻轻转过头去扑在奶嬷嬷怀里不敢看二人。

江春又叹了口气,大人置气,可怜了淳哥儿。

她忙走过去轻轻拉了他软软的小手,微微用劲捏了捏,他才从奶嬷嬷怀里怯生生抬起眼来看她,看着看着又抿嘴笑起来,将那与他爹一模一样的入鬓长眉笑得舒展开来,可以预见,日后的他定也是个美男子。

“两位老夫人,今日……江芝之事,民女身为江家人……”江春斟酌着想要打破这僵局,但又不知这话说得可恰当。

“罢了,我们晓得你是个好孩子,老身这条命还是你给的。”窦老夫人摆着手打断了她。

段老夫人虽晓得了她并非与江芝一伙的,但一想到今日之事皆由江家人而起,心内仍有疙瘩,只感激她终究是救了淳哥儿,深深叹了口气,意味深长道:“罢了,我晓得的,你不是你嬢嬢那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脚踏实地,只消不是得陇望蜀不知餍足,总是能得福报的……”

江春觉着她这话有些阴阳怪气,只当她的不满是一个“江”字惹的,自己亦无力辩驳,无从辩驳,只得轻声应下。

见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样子,两位老人自是晓得她要问何人,段老夫人将头扭至一边去,不欲多说。窦老夫人定睛望了她面色,才道:“犯妇江芝,她现是和离之人,算你血亲,老身也并非要断人前程的……未将她移送开封府,但今后,你也就当没这人罢。”

见江春无喜无忧,看不出情绪来,她手中端起了茶盏轻轻吹着茶叶沫子,只作不经意般问了句:“江小娘子觉着如何?”

江春只得低下头,轻轻说了句:“但凭老夫人做主。”全由她咎由自取。

但话还未完,就有个婆子喘着粗气进了花厅,颤抖着声音道:“老夫人,不好了,二……二郎被抬回来了。”

第101章 负伤

且说江春才刚晓得窦家对江芝的处置,“就当没这人”说的是灭了口?还是将她远远押走了?卖走了?她还未来得及细细领会,门口就进来婆子喘着粗气道“二郎被抬回来了”。

江春|心内“咯噔”一声,险些惊呼出口。

窦老夫人手中吹着沫子的茶盏就“砰”一声落了地。

好容易大起胆子的淳哥儿,被那突如其来的碎碗声吓得“哇”的哭出来,带着白日间已经哭哑的嗓音,仿佛一只失母的小兽。

他本来也就失了母。

不过,此刻出问题的是他爹!

江春|心内猛跳,似被甚猛力捶打着,一个月前他都还好好的剔鸡腿肉与她吃,怎现就被“抬回来了”?甚叫“抬回来了”?这“抬”字令她有不好的预感。

窦老夫人起身,急着出门去,却晃了晃身子,被阿阳与江春扶住了,段老夫人忙劝她先坐下,先问过这婆子再说。

婆子见众人眼眨不眨的望着自己,咽了口口水,才道:“老奴也未得见,只是听窦三道‘先抬回松涛院我去请大夫’‘莫与老夫人知道’……老奴这才赶着来报与老夫人。”

江春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抬”说的是受伤,并非……她暗怪自己胡思乱想。但他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要被抬回来,那定是受了很重的伤了?她有无数的疑问,却没立场张口。

老夫人气得冷笑:“莫与我知晓,主仆几个倒是会欺上瞒下,真当我老了瞎了不成?老身今日就要去瞧瞧我那好孙儿,他儿子鬼门关走一遭不算,他也要来气我?”

几人这才劝着搀起老夫人,江春搀了她右臂,得以跟着去瞧元芳。

这是她第一次进他院子,这院子倒是正合它名字,远远的就闻见一股清新的松香味,院里青葱翠绿,隐隐有股凉意,与他本人性子倒是相合。

那门口小厮远远的见了老夫人一行,忙着对里头吹了“啾”一声,估摸着是暗号,将老人气得骂起来:“这是哪个?鬼头鬼脑做甚?我这亲祖母还瞧不得自己孙子了?阿阳你将他样貌记下来,倒是个会欺上瞒下的小子,待我忙歇了可要打他板子……”

那小厮见了这架势,晓得瞒不住了,只得讪笑着来请罪。众人哪有心思管他罪不罪的,只急着进屋去。

方一进门,江春紧着嗅嗅鼻子,闻到股浓郁的血腥味,她心内一紧,居然有些微微的眩晕,下意识的紧了紧手,惹得老夫人望她一眼,安慰道:“春娘子莫怕,正好也请你帮着瞧瞧。”

江春轻声应是,抬眼望向屋子。

“二郎,二郎,你这是怎了?”老夫人甩开她们手,几个疾步就到了床前,拉着露在被子外那只黄黑的手腕。

而床上的人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江春也忙往前去,见那塌上睡了个头发胡子乱作一堆的黄脸汉子,脸颊瘦削凹陷,嘴唇苍白起皮,嘴角甚至还裂了个口子……是长途跋涉缺水的表现。若不是那双标志性的英朗的入鬓长眉还在,江春简直不敢相信那人是窦元芳。

她印象中的窦元芳是黄黑皮没错,但他黄黑皮却是黄得有光泽,自然健康的光泽隐隐含蓄,他还会低垂眼睑皱紧眉头望着自己,而不是这般眼帘紧闭。

她以前还暗自吐槽他整日皱着眉一副老夫子样,现在,若早晓得会有今日,她宁愿他永永远远都是那皱眉表情。

老夫人见拉了他手也无反应,身子晃了晃,险些又站不稳,见了江春,忙拉过她手着急道:“春娘子快来,快来帮我家二郎瞧瞧。”

江春望着她慌乱之下将自己的手搭到元芳大手上,但她却不急着摸脉,自行抽|出自己手来,轻轻掰开元芳紧闭的眼帘,见瞳孔正常,先自松了口气,又将两指搭他劲动脉上,凝神感受片刻,也是正常的。

只是胸口却一丝起伏皆无……正常人在呼吸时会带动胸廓起伏,他的似是没了呼吸?她深吸一口气,逼迫着自己不要将手放到他鼻前,她怕吓到自己,也怕吓到身后众人。

直到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心内惴惴压下去,她这才顺势坐那塌前凳子上,伸出三指搭了他的脉。见脉象从容和缓,不浮不沉,不迟不数,不细不洪,节律均匀,一息脉搏四至,应指有力,寸、关、尺三部均能触及……这是平脉,又叫常脉,是极其正常、健康的脉象。

忽然,江春|心内暗道“不好”——有一种临床表现,会出现极其正常的脉象呼吸神智,一切正常,甚至还思饭食汤水,好似正常人一般……世人皆称“回光返照”!

联系自己刚进门时闻到那股浓郁的血腥味,他莫非是失血过多了,出现……她不敢想那四个字。

自从当年在苏家塘见了舅母的惨象,那血腥味好似无声控诉着一条生命的离去,她就对那血腥味异常敏感。上个月都还好好的,不明不白走了,难道回来就要……这个王八蛋!

他救了她三次,他将那人渣林侨顺狠狠掼在地下,他将那斗篷披在她肩上,他张开了双臂安慰自己放心跳下去……他甚至笨手笨脚帮自己系披风带子……他是这么一个无亲无故却对自己好,处处帮着自己的人,他怎么能说死就死?

凭什么他与舅舅都一样,说走就走,从不说明去哪儿去多久,从不给她消化反应的时间就消失?凭什么?窦元芳你这个王八蛋!为什么偏偏还是个会发光的王八蛋?!

江春想着想着,就有泪水顺着眼角滚落,滚过脸颊,“啪嗒”一声打在元芳面上。

众人见她落泪,皆大惊,窦老夫人口中急促的“呼呼”了两声,一个白眼就要翻过去,好在阿阳在旁掐着她的手,才令她撑住。

就是段老夫人也心内大惊:看来自家相公未说错,这女婿元芳怕是……只是,窦家若真倒了,他们段家到底是姻亲,还有淳哥儿在,他们要怎办?此刻的她,倒是焦虑自家前程更甚于关切未见过几面的女婿了。

淳哥儿懵懵懂懂扑在奶嬷嬷怀里,伸头见了塌上那毛发疯长的汉子,还不晓得就是自己父亲,只有些害怕的又扑回嬷嬷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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