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2 / 2)
林瑜看着凑上来的爱德华的大脸,嫌弃地拿笔戳开一些,淡淡道:“你觉得我缺钱吗?”他不拿玻璃出来,自然有他的用意,只是以前是因为自己的力量还和弱小,现在的话,却是需要一个代理人。
可以有人知道这是他的生意,但是明面上却不能出现他的名字,也算是如今官场之上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潜规则。
爱德华被林瑜的话给问得滞了一滞,他揉了揉被玉笔戳痛的额头,往后坐了坐,嘟嘟囔囔地道:“可是,又有谁嫌钱多呢?”
林瑜点点头,道:“这话很是,一般而言,是没有人嫌钱多。”只不过对他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有待解决。
“你身上是不是有英国血统。”林瑜冷不丁的问道。
爱德华吓了一跳,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地事。他爽快地承认了,然后问道:“您怎么会知道的?”事实上,除了同样的西方人,还没有人能够知道这样的问题。特别是对这些高傲的华夏人来说,就算西方人内部都知道彼此有不一样,但是他知道,对这个帝国的人来说,他们统称外夷。结果,一个他眼中的贵族突然这么问,爱德华心中的惊讶可以想象。
“爱德华这个名字在英国更常用,不是吗?”林瑜不会告诉他这只是他猜的,只是算得上的有根据。
“我真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果然是这个帝国最聪明的人,爱德华感慨了一句,然后道,“我的祖母来自英国,爱德华是她父亲的名字,她将这个名字给了我。”他没有解释在他们的国度,不像这里,为尊者讳,继承祖先的名字反而是一种期待和荣光。
但是林瑜就像是知道这一习俗一样,也没有开口问而是点了点头,道:“你应该也是法兰西的贵族,怎么会来到这里?”事实上,如今的帝国并非没有西方的人出现,前两年的时候,当今的皇宫就到访过几个来自荷兰的传教士,献上的鸟枪被戴梓在短短数十日之中就仿造了十来支。
而如今的广州,也有大量的葡国人存在。但是这些人以经商为主,大多算得上是新兴的资产阶级,和爱德华这样的贵族还是有一些差距的。
爱德华就苦了脸,有些不情愿地说:“我在家里是次子,而在我的国度,只要是次子都没有任何的继承权。并不像贵国的法律,就算是妾生子,也能分到一定的财产。”在欧洲,绝大多数的贵族为了财产不被分隔。就算是同父同母所生的亲兄弟,只要不是老大,就会被扔出去。不至于身无分文,但也只能努力工作。
当然,有良心的一些的父母也会给次子们尽量找一门嫁妆丰厚的亲事。毕竟,在欧洲的法律中女性没有财产方面的权利,只要一结婚,她的所有财产都归丈夫所有。
林瑜也想过,如果成为华夏的女性可以说是噩梦模式的话,成为欧洲的女性那就是不折不扣的地狱模式,难以通关的那一种。
而显然,爱德华并没有遇上这样比较负责任的父母。谁没有个年少轻狂之时呢,爱德华一怒之下就想起了传说中满是黄金的圣人的国度,往东方而来。
也亏得他运气好,经历了九死一生之后,还是顺利的抵达了华夏。没有在半途之中被败血症以及无常的大海给打倒。
“在这里有一句俗话,叫做好男不吃分家饭。”林瑜起身拍了拍爱德华的肩膀道,“你们那边最糟糕的,其实是跟没没有平民往上努力的途径,贵族与平民之间的阶级壁垒根深蒂固。当然,你自己就是贵族的话,这句话就当我没说吧!”
“小贵族而已。”爱德华根本不大在意这个,要不然他也不能毅然而然地跑来东方,骨子里还是塞满了叛逆的精神的,“我也知道,你们这边有一句话叫做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伏尔泰先生就很赞扬你们的这种精神,认为这是精神自由的象征。”
林瑜点点头,道:“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可以了,不能在别人面前说。”他比了比自己的脖子,道,“会没命的。”
爱德华低低应了一声,道:“看来也不像是伏尔泰先生说得那样,这里就是自由的沃土。”
林瑜轻笑道:“他只是需要一个象征,而遥远的神秘有富饶的东方正好可以做这样的一个榜样罢了!”又问,“你的那幅画完成了?”
“快了。”爱德华老老实实地道,“只剩下最后的修饰,也就几天的时间。”
林瑜想了一下,正要说什么,就听见一声轻轻地敲门之声,他便顿了一下,扬声道:“进来。”
爱德华就看见之前在路上见过的脸色苍白的青年无声无息地滑了进来,对着林瑜道:“人已经到了。”说完,就见林瑜了然一颔首,然后对着那个外夷道:“我还有事,失陪。”
子鼠在前方带路,戴梓已经被安顿好了,现在林瑜要见的,是被他扔在了姑苏很久的黄石。不过,姑苏是林瑜的根基所在,何等要紧。黄石对此毫无怨言,甚至倍感重用。
这一回,黄石除了送戴梓过来,也顺便说一下姑苏的情况如何。这些事情林瑜未必不知道,但是具体的,还是当面说更清楚一些。
“那批新送来的孩子怎么样?”林瑜带着黄石进了自己的屋子,现在也就他的屋子里面用得上冰,还凉快一些。
“很有几个资质不错的,我叫地下的小子们看着,到时候合适就扩上一些。”他说的都是那一批签了死契的,心理上就对林家更死心塌地一些。再经过一番调|教,用起来就不妨了。他们在林家只要学习偶尔做做活,学得好还有奖励,比之前想象中的生活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只要是知道感恩的,都感念这林家的恩情。但是,也不是没有白眼狼,正所谓日久见人心,这些个小孩子还不是很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有不好的,黄石一眼就能瞧出来。
如今教书的几个男女先生也会注意这些孩子在课堂上的情况,实在掰不回来的,自有黄石带走处理。杀人灭口倒还不至于,不过是扔去寒山寺的如今的方丈那边。寺庙本是方外之地,里头过得艰辛的却有的是。和尚们也不久光是念念经就行的,庙有庙田,否则吃穿从何而来。这些都需要有人去劳作,几次以来,不老实也老实了。
不过,叫黄石扔去了寺庙的,一般也没什么机会出来了。再老实也没什么用,除非真有特别机灵的,能想办法不继续做一个可怜的杂役。至今为止,被他扔去寒山寺的九个小子里头,没有出现这样的妖孽。
也是,这世界上的天才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哪能就这么巧的遇上呢?
黄石见林瑜就这么堂堂正正地去了关着戴梓的那件屋子,低着头并不劝阻。他已经习惯了自家大爷的种种行为,也从未见他在什么地方什么人身上失过手。而自他当了这个地支的首领开始,他也已经习惯了少说话多做事。无论到时候大爷有什么样的吩咐,他只需要执行就好了。
就像一开始林瑜对着接受地支的他说过,地支做得都是暗中的活计,并不光明。所以只要知道对大局有利就好了,较真只会加速一个地支人员的消耗速度。
之后,黄石每收进一个地支人员,最先考虑的也就是这方面。这些地支的人员未必不知道林瑜想要做什么,毕竟接触的情报类的任务居多,但是他们牢牢地记住了一开始的训练。
不听不问,有什么都藏在心里。
可以说,林瑜在这个时代这么久,身后最为坚实的力量是他在姑苏的庄子。而最为忠心的,就是这些从庄子里选拔进地支的人员,他可以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他们。
林瑜一边脑子发散地想着,一边敲响了房门。他在门外明显地听到了里面一个在地上团团转的脚步声停了下来,然后一个强作镇定的声音道:“请进。”
满心满眼总觉得自己即将从贼,到时候是不是该痛斥一声,然后就死的戴梓完全没想到走进来的是这样的一个如玉少年。一肚子的话就卡在了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
他是见过这个少年的,毕竟去年六元及第的风光直到他被流放之前依旧在说书人的口中被津津乐道着。就算他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工部小官,也被撺掇着看了一会状元游街的盛景。特别就在今年年头的时候,这个少年知府还发现了廉价的牛痘,救了千万小儿的命。
他当然不会忘了这样的一张脸。
半晌,戴梓才从嗓子眼中憋出一句:“怎么是你?”
林瑜含笑道:“为什么不能是我?”说着,一摆手请他坐下,问道,“戴先生以为是谁呢?”
戴梓脑子一片空白,他本就不是擅长官场权谋的性子,要不然也不会因为所谓的恃才傲物而被人污了一个里通东洋的罪名,被流放辽东。
他在林瑜了然的目光中呐呐道:“老夫以为是前明……”他终究没能说出余孽这两个字,就算天下承平,读书的人的心目中,难道就一点前明的影子就没有吗?
历朝得位之正莫过于明,这句话是所有读书人心知肚明却又不敢说的一句话。
林瑜轻笑一声:“不是前明,但是也差不到哪里去。”在这个可以说是除了他这边已经没有其他陆可以走的老先生,林瑜可以说是相当坦诚,“您的二十八连珠火铳没有献给军营,难道就没有自己的考虑吗?”
莫说什么有伤天和的话,说得好像之前他没有发明被的军事利器一样。
戴梓长叹一声,已经不去惊讶他为什么能知道这样的他埋在肚子里的机密了。在他看来,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给弄出来的人,知道这样的事情似乎也算得上是正常。他摇摇头,道:“连珠火铳的造价太高,用于军队的装备并不现实。”他的意思也很明白,如果指望二十八连珠火铳的话,林瑜就可以偃旗息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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