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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原来过了这么多年,我依旧能靠着他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判断出他的状态。呵真好笑。

可想来也是,他受了伤,又一直为了看顾我没有好好休息过。公司还有成堆的事要处理,对赌协议并不是签完就完事了,后续才是硬仗。

陆召也是人,一个再强也会累,精力也会耗尽的人。发烧就是最好的证明,这是在提醒他自己,他的身体已到了一个临界值。

他可以不管不顾,我不可以。

没有人有必要为了我这样。

那你也不用把话说成那样席子语气明显软了下来,我虽然不喜欢陆召,但你刚那番话,我听了都觉得你混账。

席子拉了张椅子坐下,老实说,我以前真不觉得陆召有多有多喜欢你吧。感觉就是玩儿。他一家大业大的阔少爷,跟你有什么搞头。后来又那样对你,我真觉得他是个纯傻逼。我就他妈的唾弃他。

他叹了口气,但这回吧我觉得我的确有点看走眼了。人人家确实是把你当颗真心捧着的,不然做不到这份上。

所以呢我反问。

席子被我问得一噎,你特娘的是不是脑子被火燎坏了?裴修然,我们可不兴狼心狗肺那套啊

我又笑了一声,颤颤巍巍地支着自己坐起来,席子,我的命是命,那陆召呢?

陆召的命就不算命吗?

这一次有幸活下来,那下一次呢?陆召就该为了我不顾他自己么?

我不过是拖着一副残躯苟活,说白了,就算这次我死了,也许对我而言是种解脱。

但陆召凭什么要困缚在我这里?他是陆召,他不是裴修然啊

席子盯着我看了许久,也许是他终于理解了我的做法,又或者他仅仅是觉得我和陆召的事让他很蛋疼,于是垂下头无奈地笑了一声,草。

蹦完脏字他又说:我算懂了。你们俩从以前开始,就是一个压根不爱自己,一个爱对方比爱自己多。现在还踏马是这个尿性。

我啊,他笑起来,觉得你俩真是天生一对。真艹。

第18章 、共情

和我预料的一样,那天之后陆召便没来过医院。我那些话字字凿心,即便当时说得冷酷无情,回想起来也会觉得自己残忍。

我那是把陆召的真心放在脚下踏得粉碎,还试图轻描淡写地将一切过往感情揭过,就好似我们所有的曾经都不值一提。

等我咳嗽好一些,席子才舍得把我的手机还给我。开机后,手机不间断地震了两分多钟,我收到了上百条的微信,还有将近五十几条的短信提醒。

提醒我在我关机期间,有个号码一直在尝试联系我。

我点了短信里的号码,屏幕暗了一下跳转到通话界面,王定安的名字明晃晃地跳了出来

我不知为何做贼心虚似地心猛然一跳,还没来得及挂,对面就已经接了起来:修然?

嗯,是我

王定安和往常表现得不太一样,沉默了几秒后,语气严肃地问我:你在哪儿?他似是知道我要骗他,将嗓音沉得更低,不准骗我!

我叹出一口气,报出了医院地址。

他来的很快,沾惹着一身秋天的凉意推门而入。也许是走得急,还有些微喘。王定安黑着一张脸眼神将我扫了个遍,神色愈发的难看起来,怎么回事?

出了点意外他瞪着我一眨不眨,我只得又补充了一句,我住的那幢楼着了火。但我没事。

你这叫没事?他反问,没事你能失联八天?没事你会躺在这儿?没事你腿上会他忽然止住了话音,把头偏转向了另一边。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仅能看见他因紧咬而鼓起的腮帮。

他的胸口起伏得愈发厉害,垂在身侧的手也捏成了拳,用力到有些发抖,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我因为一直躺着,腿很是浮肿,所以席子出去买饭之前给我在膝下垫了枕头,这样也能缓解我腰上的压力。他还将室内温度调高了些,掀掉了我腿上的被子,不再让厚重的被子压着我两条不怎么样的腿,回头再整出压疮来,就更麻烦了。

应该是我无意间腿又小幅度痉挛过,裤腿有些上移,才露出了腿上成片的淤青。

由于下肢血液循环差,我腿上的皮肤是病态的惨白,淤青就显得愈发的夸张,好像摔得有多严重似的。

我撑着病床的扶手坐起来一些,佝偻着去整理自己的裤腿,真没事,只是看着严重。也不知为什么,明明躺着的是我,但总感觉王定安比我还委屈点。

他听见响动抬眼看我,长出一口气后走过来把咳得摇摇晃晃的我扶着躺回去,别乱动。说着去到床尾,抬着黑沉沉的眸子问我,我能帮你么?

我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败给了他的眼神,小幅度地点了小头。看他拿着我略显松垮的脚腕,我却感觉事不关己,找不到这个动作与我自己一星半点的关联。

哪怕他那么小心翼翼地查看我腿上的伤,那么轻柔地将我的裤腿捋平,重新替我将腿放在软枕上,我都仿佛一个局外人般仅仅是看着,再不能感受更多。

王定安搬了椅子,坐定到我身边,也不看我就垂着头坐着。隔了半晌才闷闷地开口,刚才不是要凶你一想到你那个时候有多危险,我他咬着唇顿了顿,再听你这么风轻云淡地用三两句话敷衍我,我就有点生气不,是很生气

他略略抬头两道英眉紧紧皱起,带着满脸幽怨看着我,问:裴修然,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还有另外一个人会担心你啊?连说话的调子都委屈得有些拖沓。

我不禁哑言。

曾几何时,我也这样问过陆召,那是我唯一一次对着陆召发脾气,也是唯一一次对着陆召说分手。

那回,陆召突然说有事要回国一周。当时我们才在一起几个月,我还处于患得患失的阶段里。隔着十二个小时时差,为了和他多说几句话,我每天晚上硬撑到凌晨两三点才睡。

好不容易熬完了这一场短暂的异地恋,本以为马上就能见到心心念念的爱人

我却没能接到陆召的机。

我反反复复地确认陆召发来的航班信息,又几次三番跟机场工作人员核实。我在到达大厅等了一班又一班飞机,接了一波又一波人,就是没有陆召。

陆召的手机也都是关机状态。

我打到航空公司查询登机人员名单,被告知我无权获悉。我又去找到机场里的信息台,求他们帮忙查询,他们也同样机械式地回答我,我无权获悉,除非通过警方。

我又报了警,然而陆召失踪没有超过24小时,没法受理。我非陆召的直系亲属,我甚至压根就没有权利报这个警

我那个时候英语远没有现在那么好,因为心急语言组织能力更是差到说不出整句来。以至于在这个和警方、航空公司和地勤周旋的过程中,我几次都被对方无情地警告

他们把我当疯子。

而我也觉得自己就是疯了,对陆召的担心让我没有了思考的能力,我把自己缩在角落里,远远看着到达大厅的出口。我如同流浪汉一般,过着不知日夜的日子,除了吃喝拉撒,其他时间都守在那,一动不动。

我就那样守了三天,拨了几百个电话给陆召。

第四天的晚上最后一班从陆召那个城市飞往这里的飞机落地,我也终于见到了那个让我疯了四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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