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锋相对(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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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锐话一出口,全院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神婆在地上痛苦的扭动着,那一鞭子斜着劈了她半张脸,她从右边眼珠子到左边下巴都给鞭子抽中了,右眼球更是剧烈的疼痛。

李锐自进入青春期开始,气性越来越大,已经和小时候完全不同,方氏虽然觉得李锐已经和过去大不相同,却没想到他的变化如此大。

毕竟从李锐移出锦绣院开始,他们接触的就没有以前那么多了。

“松开大堂兄,以下犯上,你们是想断掌吗?”李锐声音依旧沉稳如常,然而在其他人听来,却莫名血腥。

抓着李钧的下人们原本就不安,再一听李锐威胁的话,立刻放了手。

本朝律法,以仆犯主者,重则断掌,轻则黥面,这些下人又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被李锐这般一说,哪里还敢再抓着李钧。

李锐看着地上翻滚着的柳神婆,用鞭梢一指这女人。“把她捆了,嘴里给她塞上东西,再上点药,丢到刑房里去。此人妖言惑众,学得‘腹语’之术就出来招摇撞骗,以前还不知道害过多少人,待我问明白了,就扭送去官府。把那些火盆鸡血等物都给我全部清理掉!”

他又扫视了眼院中众人。

“大不敬是十恶不赦之罪,你们都是家生子,若此事泄了出去,是要一概连坐的。今天这婆子的事,所有的人都给我把嘴封起来,若是外面有一点风声,别怪小爷不客气!”

“我可不耐烦一个个查是谁说的,有任何不对的,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几个孔武有力的家人把那神婆拖走了,火盆鸡血扶乩之物也被清了个干净。李锐四下张望,没发现李铭,就知道婶母是怕吓到幼弟,把他给支走了。

弟弟不在也好,省的看见他和婶母对峙,心里留下龌龊。

婶母怕是没料到他那大堂兄居然胆大到忤逆长辈,这才没有给那神婆得逞。

也幸好是没有得逞,不然那婆子鸡血一泼,再说几句邪魅的话,老太太明明是从宫中出来的,她那意思就等于皇宫里有鬼祟,全家上下都要为她吃干系。

那时候,就算奶奶出了什么事,也不敢对外面说明情形了。

只是今天是大年三十,他去请个大夫都这么艰难,不知道婶母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个“神婆”,看样子还不是在府里一天两天。

更何况现在形势这般复杂,若是有坏心的想拉叔叔下马,暗害了奶奶,叔父就要再丁忧三年,他也不可能再进宫了。

为防止这婆子是什么人派来的,他得空的时候还要去审一审。只是他从未做过这些……说不得还要去找他舅舅。

李锐边想边觉得难受,心里五味杂陈。

以前他过的浑浑噩噩,只觉得方氏就是这世上除了母亲以外最,温柔、最娴淑、最通情达理的妇人,那时候他住在锦绣院里,看着自己的婶母管家也是有条不紊,总觉得她没有一处不好的。

可这六、七年过去,他这婶母从未出府交际过,国公夫人的架子倒是越摆越大,见识却不见得长了多少。他那叔父还知道在外拼斗,为府里挣个前程,可她倒好,只知道想她那些小心思,使劲扯府里的后腿。

他是晚辈,不可多言,可是若一直放任下去……

亲母德行有亏,铭弟一生的前程都要被葬送。就连他那叔父,迟早都会因“治家不严”而遭到弹劾。

他必须要和叔父谈谈。

过去的事情他可以暂时忍下来,那是因为奶奶伸了手,他毕竟没有真的被怎么样。可若婶母的胆子越养越大,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他们这样的人家,一丝一毫的差错都不能出。

想到这,李锐把鞭子丢给后面的伴当擎雷,只身走到方氏面前。

方氏被吓得呆住了。

他他他他他,莫非是要对她动手?

外面都传那信国公府的长孙少爷曾经打过项城王家的县主。说不定他横起来连婶母也敢动手。

方氏惊惧地盯着已经比她高出一截的李锐,又求助地看着周围的下人。

那些下人哪里知道方氏在惊惧什么,见两个主子眼见要对峙起来,各个都把头低的越低越好,恨不得不要再抬起来最好。

话说方氏会这般着急,也是有原因的。

她从年前就带进府了一个神婆,却一直找不到机会带她到老太太院子里去看看。

先是老太太入冬得了一场风寒,李茂天天都在邱老太君身边侍疾,后来到又到了年底,方氏累的分身乏术,进出的管家娘子和下人太多,人多口杂,一来实在是顾不到那上面去,二来也没有理由带着陌生人往邱老太君的院子里去,心中只如那小猫挠心一般。

她心中有事,却不能声张。

这就像玩三国杀,手中摸着一手好牌,却一直被人乐不思蜀,怎么也用不掉一般。

今天老太太昏迷,丈夫不在家,李锐又出去请白老御医,这整府里就她一个主子能顶事,方氏看着这苦盼良久的时机,不知怎么的鬼迷心窍,就一定想要叫那神婆来看看,看看老太太是不是真的被狐仙黄仙之流缠上了。

那叫“柳女”的神婆一来,果然说老太太的马车里有黑气。她心中大喜,觉得找到了府里这么多年来不太平的原因,急着就叫柳女驱邪。

方氏只顾着想皇宫里一定龙气强盛,能压制住一切邪祟,却忘了若是老太太从皇宫出来要是生病还好,还能对外说是劳累过度;可是要是一出来就驱邪,那岂不是说皇帝和皇后就是那个邪祟?

到时候就不是全府上下不太平这种事了。

李锐低头看着面前的婶母,抬起手……

方氏瞪大了眼睛。

……微微揖了一揖。

周围众人都松了口气。

“婶母平日里管家,又是年底,忙累到精力不济,实在是让侄儿愧疚万分。”李锐表情平淡地说,“如今奶奶病倒,婶母还是下去休息一番,保重身体为好。这里有侄儿和大堂兄在,还有这么多丫头婆子,想是不会出什么乱子。”

‘……要有乱子也是你。’他腹诽。

“若有什么要事,侄儿再让下人去唤婶婶。”

李钧倒吸了一口冷气。

堂弟的意思是让堂婶不要添乱了?

他胆子也太大了!这是忤逆尊长啊!

方氏的脸色又青又红,她抬起手,指着李锐的鼻子,不敢置信地说:“你六岁时我就把你抱进锦绣院,十二岁方才移出来,我待你视若亲生,你现在大了,竟要我……”

李锐心中冷笑,低下头去。

“婶母言重。只是家中现在没有大人,婶母总要多多保重才是。您一早进宫,到现在粒米未进,若是您也累倒,叫我们全府上下该如何是好?”

“请婶母以身体为重!”

李锐长揖到地。

“好,好!等你叔父回来,我倒要让他听听,他这好侄儿是逞威风逼迫婶母的!”方氏被李锐逼迫,一院子世仆下人都在看着,顿时觉得面皮一阵阵发紧。

她一拂袖,恨声道:

“文绣,娟绣,扶我回锦绣院!”

待方氏走远,李锐这才走到李钧的身前,也给这位堂兄行了礼。

“刚才之事,多亏大堂兄警醒。弟弟先行谢过兄长。”

“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只是觉得府里找神婆不太对……”李钧担心地看着这个年方十四岁的堂弟,“只是,堂婶虽然也有不对的地方,可毕竟是长辈,你这么做,总归是不好。等堂祖母好了,还是去给堂婶道个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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