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2 / 2)
当了宰相的夫人,接触到的人也截然不同了。皇宫对于平民来说,便是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场所,而且她要面对的人,随时都能轻易地取了她的性命。
南伯宽慰道:“一会儿我给忠义伯府去个信,让忠义伯夫人明日陪着夫人进宫。她这样的场面见惯了,由她陪着,您就不用担心了。”
“还是南伯想得周全。”夏初岚松了口气。忠义伯夫人在成亲的时候帮了她许多忙,好像跟顾行简的交情还不错。顾行简能够信任的人,自然也值得她信任。
南伯跟在顾行简身边多年,对朝堂上的事自然也是耳濡目染。刚才他话里提到眼下炙手可热的两位郡王,夏初岚就顺便问了下:“恩平郡王就是前两日过府,送了登州鲍鱼的那位吧。我记得他好像是养在皇后娘娘膝下的。南伯,这两位郡王的人品如何?”
南伯回答道:“正是他。当时皇上领了几个宗室的孩子进宫,想从中挑选继承人。两位郡王都很出色,普安郡王年长些,便给张贤妃养,皇后当时还不是皇后,便养着恩平郡王了。今次皇上派了普安郡王去兴元府,恩平郡王去扬州办差事。若说人品,倒没有明显的优劣之分。恩平郡王心思活络,普安郡王为人稳重,应该说各有千秋。”
夏初岚点了点头,又询问了一些事情,南伯都一一回答了。夏初岚越听越觉得吃惊,原来南伯也是深藏不露,说起政事来头头是道,不比三叔差,这哪里像个普通的管家?
南伯等夏初岚问完了,才如常地去忙碌了。
夏初岚一个人在府中呆了半日,无人可等,无事可做,便想去夏柏青家里坐坐,免得胡思乱想。夏柏青最后还是被柳氏说服,同意搬到太学附近的那处院子住,但坚持每个月都将俸禄的一半给夏初岚当做房租。还说夏初岚不肯要,他们便不住。
最后夏初岚拗不过三叔,只能答应了。
夏柏青他们搬进去也需要时日,现在仍居都城郊外。要把租的院子退了,还要忙着收拾东西。这个时辰夏柏青应该还在市舶司,他原本就熟知海上事务,为人正直肯干,故而十分受上司的赏识,也渐渐得到了市舶司上下的认可。
夏静月的婚期定在明年秋天,过了年就要在家里绣嫁衣了。
到了临安之后,柳氏跟夏初岚之间亲厚了许多,没有原本在夏家时的客套。她将绣好的茉莉手帕用锦盒包好送给夏初岚:“岚儿,你看看喜不喜欢。”
那花样十分精致,花朵饱满,栩栩如生,好似有春夏的清新之感。
夏初岚谢过柳氏:“三婶的手好巧,我很喜欢。”
柳氏笑着说道:“你喜欢就好。下次还有什么喜欢的花样再跟三婶说。三婶平日也没事,再给你做几条换着用。”
夏初岚点头应好,又跟夏静月闲谈起来。吴均在解试中名列前茅,两家都很高兴。夏静月不停地夸他有才华,夏初岚打趣道:“静月,哪有这样夸自己未婚夫君的?我自然知道准妹夫很厉害。”
夏静月脸一红:“三姐姐莫笑我。若论才华,天底下又有哪个人比得过姐夫呢?吴家公子跟姐夫比,就是小巫了。”她又小声说道,“三姐姐,我能不能求一本姐夫的书?跟我一起练琴的李家姑娘她们都很仰慕姐夫的才学。知道我是你的妹妹,都问我借书呢。”
“你一会儿把书名给我,等他回来我问问他。”
夏静月本来要报书名,闻言愣了一下:“姐夫不在家吗?他不是还在婚假之中?”
夏初岚苦笑:“他是宰相,宵衣旰食,哪能真正地休息。这几日府中也不停地来人,他就没有一刻闲下来过。”
夏静月心想,那不是夫妻两人连相处的时间都很少?她还是小女儿心思,若是成亲了,自然愿意整日跟夫君腻在一起。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柳氏走出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女子。那女子三十上下,态度还算和气:“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明日贵妃娘娘在宫中举办梅花宴,皇后娘娘特意邀请夏大人的夫人和女儿一同进宫参加。”
柳氏一愣,怔在门边。那女官疑惑地问道:“夫人怎么不说话?可是有什么问题。”
柳氏连忙行礼:“臣妇失礼了。明日一定准时入宫参加宴会。”
女官满意地点了点头,坐上华顶马车走了。
夏初岚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也请了柳氏和夏静月,大概是想借此机会,看看夏静月到底如何。
柳氏和夏静月从没去过这么高规格的宴会,十分紧张。而且她们连身像样的衣服和头面都没有。现在做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能去街上买现成的。
夏初岚便命六平驾马车,陪着她们一起去清河坊一带的成衣铺和金银首饰铺。
第八十六章
昌化县在临安辖下的几个县中算最富裕的, 这里人家多做小本生意,往来都城与县城之间, 有临安最大的一座便钱务。商人将铜钱存入就近的务办, 然后官府发放凭证,再由商人从异地取出。这大大方便了远途的交易, 促进商业繁荣。
昌化县令在官舍里饮着小酒, 听着小曲儿,手指头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听到兴起处, 他拍掌叫了声好,那弹曲儿的歌妓点头致意。月色正好, 衬得歌妓人比花娇。
这时, 一个衙役跑进来, 在县令耳边说了一番。昌化县令听完,差点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谁,你再说一遍?”
“相爷, 是相爷啊!”衙役整张脸凑在一起,“突然驾临便钱务, 带了几个人进去就把账本全都搜去了,现在正查账呢!您说我们哪个人敢拦着啊。”
相爷不是在婚假吗?怎么跑到昌化来了。
“快快,快给我更衣, 快啊!”县令踹了那衙役一脚,也没心情再喝酒听曲儿了,一阵风似地回房,换了官服便出门。
坐在轿子里的时候, 他心里便直打鼓。好端端的,相爷怎么跑到昌化县来查便钱务的账呢?原本年末的时候,审计院也会派官员下来,但大体招待他们吃吃喝喝,走走过场,也就回去了,哪能真的查?便钱务的账就是一笔烂账,根本对不上的,满朝官员谁不知道这件事?
到了便钱务外面,果然看见很多面容威严的卫从立在门外,里头灯火通明。几个便钱务的小吏站在门外,连大气都不敢出。
昌化县令下了轿子,扶着官帽就往里面冲。到了大堂,看见一个穿着深蓝鹤氅的男人笔直地坐着,便钱务的账房全都跪在他的下首。那人淡淡的眉毛,眼眸深邃,面庞清瘦,浑身透着股身居高位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不是宰相又是谁?
“下官昌化县令魏瞻,见过相爷。”昌化县令俯身拜道。
顾行简手里拿着佛珠,看了魏瞻一眼,淡淡笑道:“年末本是最忙的时令。但我去看了看县衙大门,朱门紧闭,请问魏县令在忙什么?”
魏瞻抖了抖说道:“这,这……”
顾行简料他也说不出什么理由来,拿起手边的账本,一下掷到魏瞻的脚边,冷冷地说道:“你别告诉我,这种东西也能叫账簿。”
魏瞻连忙俯身捡起来,颤抖的手指翻开,第一页和第二页倒还好,到了后面横栏竖栏里填的竟然都是诗词。他愕然,跪在地上:“相爷恕罪,下官,下官真的不知……”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说辞来,觉得今日大体是要完蛋了。
顾行简站起来,走向内堂:“你跟我进来。”
魏瞻只能战战兢兢地跟了进去,崇明把门关上。顾行简对魏瞻说:“便钱务的账目,外头那些都是表面文章。我要真正的账本。”
魏瞻轻声道:“下官,下官不知道相爷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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