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2 / 2)
就说黄礼跟春喜的事儿,自家媳妇心里清楚,却担心黄礼外待了春喜,所以时时刻刻都考察着,还让他帮着看顾一些。甚至,随着几个丫鬟年纪大了些,媳妇都开始给她们几个准备丰厚的嫁妆了,自然奴籍也是准备要消去的。
前两日时候,媳妇还跟自个商量着,等他辞官时候,就给黄礼跟春喜办喜事儿。顺便,还了几个丫鬟的卖身契,日后也好让她们清清白白的嫁人过日子。若是她们乐意跟着,就一同去桃树湾,若是舍不得京城的繁华热闹,也能就近在京城张记铺子或者作坊里挣些银钱。
这个节骨眼上,秀丽却做出那等事情,他只怕媳妇会难受。更担心秀丽疯魔了,在媳妇跟前胡言乱语,再惊了媳妇的胎。
张满囤就那么粗略一想,心里就不由有些着急了。当下,一边接着黄礼递过来的干布巾擦脸擦头,一边脚下生风就往正院走去了。
一路上,他身上冰冷的都冒着气儿的池水滴滴答答的流淌下来,让不少在院子里干活的小厮丫鬟都看的不禁打个冷颤。不过也亏得林宝珠虽然不爱计较又厚待下人,但规矩上定的却很严苛,所以倒是没人背地里嚼舌根子传闲话。
其实也没得什么可传的,一般高门大院富贵人家之所以有那么多流言,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后宅女人太多,主子之间相互明争暗斗,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会使得下人跟风传着。然而那些情况,在护国公府压根就是不存在的。
府里就夫人一个女主子,而且老爷对夫人的情谊谁不知道?平日里没少见老爷一回府,就往夫人跟前凑,数九寒天的只要夫人高兴,老爷就能做个二十四孝相公好生陪着。
所以,就算她们想讨好人,那也只能讨好夫人。自然地,全府上下,都盼着夫人高兴身体康健,这样大家伙儿的日子才能宽松舒坦。
张满囤大步入了正院,正碰上香茗刚刚带了秀丽跪下。而自家媳妇神色如常,像是还没有开口审问的模样。
林宝珠抬头,正巧看见自家男人匆匆而归,身上是湿漉漉的也不知冻了多久。本来她心里是真有些气恼,又见他急急忙忙的赶过来,心里不乐意的很,有意讽刺几句,可看到他黑黝黝的面色有些阴沉,而嘴唇更是被冻得有些失了血色,林宝珠也就顾不上使小性子了,反倒是心疼起来。
她赶忙起身,招呼了冬梅让人去打热水,拿干净的衣裳到盥洗间。而她自个,则亲自上前,言语之间颇为责备的说道:“好生生的怎得弄得跟个落汤鸡似的,冷不冷?”
林宝珠伸手刚碰到自家男人冰冷的大手,就被他躲开了。没等她反应过来呢,就听得那汉子说道:“手上凉的很,当心你在受寒。等下我用热水擦洗一下,出来再跟你说详情。”说完,他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秀丽,眸色不善,“那人你先别理会,当心跟着上火。”
“你说的倒是轻巧,我原以为你匆匆赶过来,是为着给她求情呢。那会秀丽说的时候,我还琢磨着,莫不是你真嫌弃了我人老珠黄,想要纳美了。”其实林宝珠还真没怎么审问,只是秀丽一来,就表白了心意,还说老爷也是知道的。也是因着那个,她心里才有些吃味难受。
不过现在看到自家男人的神情语气,再反观秀丽瑟瑟发抖不敢抬头直视的模样,林宝珠心里也就有些底气。自然地,那一点点的吃味,也就彻底消失了。
怎得到了京城,自家汉子就这般招桃花了?原本在桃树湾时候,还是骇人的很,谁都不敢多亲近呢。当真是世道变了,自家的糙汉子也成了香饽饽。
林宝珠想着自己是双身子,也确实不好照顾自家男人,更何况,她可是清楚自家男人平时在盥洗间时候多少次差点就跟她擦枪走火了。那蛮汉子,真真让人羞恼呢。加上她也有心要问一问黄礼到底发生了什么,自然也就没跟着进去。
好在平日里张满囤就是个不喜欢别人近身伺候的,就是黄礼,多也是在门口守着听吩咐。要不然也不会两次都差点被秀丽得手。当即知道自家媳妇留下黄礼问话,他也没计较,就大步离开了。
“黄礼,你自己说吧,也别让我多问了。”林宝珠坐下,语气淡然,神情冷漠。她看也不看秀丽一眼,压根就没想再给她辩驳的机会。
说实话,她心里不是不难受,就好像一番好心养了白眼狼,最后反过嘴来咬了自己一口似的。那种苦涩跟愤愤,难以言表,可是她却不敢表露,只能暗暗安慰自己千万别动气。
肚子里的娃已经三个月了,这会儿好似是感觉到了她的情绪,动了动,使得林宝珠心里酸涩的很。
黄礼不敢隐瞒,只得一五一十的说个明白,而香茗也在边上附和证明他所言不虚。
“秀丽,你可有什么想说的,或是要辩驳的?”林宝珠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底下的秀丽,伸手抚着自个微微隆起的小腹语气平静的问道。
事到如今,她还真想听听秀丽能不能说出个字丑寅午来。她是真不怕再被扎刀子了,只是想要再看看秀丽到底能没良心到何等地步,但凡她念着一点主仆之情,就不该再信口胡说。
秀丽面对一直没有发怒的夫人,心里从最初的忐忑到后来的无所谓,再到如今的不知说什么好。她紧紧的抿着嘴,红着眼眶说道:“夫人,是奴婢愧对夫人。可是奴婢不甘心啊,为什么香茗跟春喜都得了夫人的喜爱,而奴婢却要谨小慎微生怕夫人随意把奴婢许了人。奴婢是奴籍,却不想让自己的子女世世代代为奴......”说完,她索性就瘫坐在地上,然后泄气一般破罐子破摔,又哭又笑似是凄厉又好似怨恨的说道,“当奴婢能有什么盼头?日日里要做活儿,却没有一件像样的首饰衣裳,就算是夫人赏下来的,也都是下人的,哪里有如夫人桌上那般珍贵稀少的?”
“夫人,奴婢知道您心里在嘲笑奴婢,可奴婢想要为自个活个样子,有什么错?夫人怎得就见不得奴婢好呢?奴婢保证日后不跟您争/宠/,安安静静的在侧院等着老爷去还不行吗?”最后一句,却是秀丽嘶吼出来的。她到现在都不明白,夫人怎就容不得自个。
本来还安静跪着的香茗,被她满是怨愤的嘶吼弄得心头一颤,见秀丽说的越来越不像话,赶忙冷声呵斥道:“秀丽,你说的什么话。夫人待我们极好,又怎会随意把我们打发了人?更何况,夫人最讨厌人做小为妾,你难道不知道?”
别说是给老爷做妾,就是给别人家做小的,夫人都不会同意的。秀丽莫不是被人下了蛊,昏了头吧。
林宝珠沉默良久,叹息一声,无力的挥手让香茗别再多说了。顿了顿,她才继续说道:“秀丽,人各有志,多说无益。叛主的丫鬟该如何处置,我想你心里也清楚。稍后我会让人寻了发卖你来的人牙婆子,你且回去吧,日后是好是坏,是嫁给高门为妻,亦或是给人做妾。或是能上了枝头,又或者去给商户家为奴为婢,全在自个的命。今日之后,你我主仆之情也就断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香茗一听夫人要让人牙婆子把秀丽领走,顿时有些于心不忍,赶忙磕头求情道:“夫人......”
林宝珠垂眸,看着神色焦急的香茗,心里知道香茗接下来怕是要说好话了。
“香茗,你也别替她求情。若今日她只是不甘平凡想要给老爷做妾,那我或许还能网开一面,或是把她送去远处的庄子上,或是直接赶出府去,日后不让她在跟前扰了心情。可你且问问,她行下这番事情,是否有人在背后挑唆指使?”说着,林宝珠就看了一眼秀丽,冷笑道,“秀丽我可说的对?要是没有人对你说那番话,你就算动了心,怕是也不敢轻易做出这等让人厌弃的事儿吧。”
秀丽错愕的抬头,看着夫人了然的目光,浑身就好似被冰封了一般。细细想起来,好似当真是她从别人那里听了许多事情,有时候在外采买时候,还能碰上几个官家府上的丫鬟同她说那些话......
“香茗,你去后面我梳妆台下面取一个红木匣子,那原本是我给你们四个备下的嫁妆,每人都一样。本来还想着得先给了春喜,却没想到今儿倒是要先给你了。”林宝珠摇摇头,无不惋惜的说道,“我给你个体面,却不能再留你。府中上下多少人看着呢,京城里那些挑拨你的人家,又何止一二......”
说完,正好张满囤也换了衣裳进来,见自家媳妇起身走过来,他赶忙伸手扶住。那模样,熟练地好似每天都在做一般。有媳妇在跟前,什么秀丽不秀丽的,怎能入了他的眼?
“这个时候,晟瑾也该醒了,等会让刘嬷嬷抱出来,咱们一块吃个火锅。”因为吃火锅,多会弄鸳鸯锅,而张满囤早就习惯了媳妇的口味无辣不欢,所以在屋里摆饭多会弄得到处是火锅气味。所以林宝珠每每想吃了,都会安排在厢房。反正护国公府屋子多,规矩小并不在意那些。
“好。”张满囤看着媳妇,见她眼睛里澄澈并没有阴霾,心里的不安才渐渐落下。
“先出去走走吧,在屋里坐了大半天了,腰背都酸疼了。”
两个人一个巧笑依人,一个铁汉柔情,看的人心生羡慕哪还能生出破坏的心思?而随着一声叹息,香茗把木匣递给秀丽,见她摇着头捂着脸哭泣的不能自已,香茗只得狠狠心扯开她的手塞过去。
“夫人从来没有错待过你,如果不是遇到了夫人,你以为一个丫鬟该能有什么样的日子?还能吃饱穿暖,出门被人高看一眼?想想别的府上,哪个丫鬟不是做的胆战心惊,只要主子不高兴就会成了出气筒?你......罢了,你自己看吧。”
随着香茗跟屋里人缓缓退下离开,秀丽打开了手底下的木匣子,看到里面的首饰跟单子,当时就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要不是心中贪念作怪,要不是没忍住外人的挑唆,她的日子该是怎样滋润?做不了主子又如何,当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也不比一般人家的小家碧玉差多少......一时之间,她悔不当初。
最后秀丽跟着人牙婆子离开时候,再没有任何吵闹跟抱怨,只是在出了护国公府大门时候,她转身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然后失声痛哭。秀丽心里清楚,被人牙婆子领回去的下人,只怕再不回来有个好去处了......
尤其是被护国公府上赶出去的,遍着京城,又有哪家还肯再收?
就在她低头无心再考量未来时候,护国公府的侧门又开了,只见府医匆匆出来,看着她欲言又止。
“你不用自责,我根本没有身孕,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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