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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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苇闻言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瞟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些嘲弄和冷意:“你讲情面,是因为有人护着你。”

“他讲情面,是因为他心里干净。”李斯年在他们身后冷声道。

杜苇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人身上睃巡了一圈,似笑非笑地嗤了一声,转身下楼了。方岱川却停在原地。李斯年越过他,却被他拉住了。

方岱川扯了扯李斯年的衣角。

“我是不是给你扯后腿了?我……”方岱川心里很难受,想起来李斯年替他挨的那一针,想起他怕李斯年害了刘新,慌慌忙忙去阻止,却眼见着李斯年被刘新阴了个彻底。

他现在还发着烧呢,方岱川想,要是李斯年自己的话,肯定把门反锁睡觉,管谁死谁活。偏偏拖着个我,这也想保全,那也不舍得,害得他费劲苦心,一身伤痛。

“可是我什么也改变不了……他们都死了……我谁也没救下,反而连累了你。”方岱川声音低低的。

李斯年停下了脚步。

他一夜未眠,发着高烧,眼神里都是彻骨的疲惫和冷意,然而回望身后,声音却低哑温柔,带着肯定和坚决:“要是没有你,我与丁孜晖,与杨颂,与杜苇,也不会有什么差别。机关算尽,生死由天。”

“你救不了一心求死的人,”李斯年一字一句,“但是川儿哥,你一直在救赎我。”

第78章 第六日·01

一楼大厅的地板上躺着两个人。

窗外,天色已经渐渐亮起来了,阴沉了几日的天气突然有放晴的预兆。别墅里阴瘆瘆度了数日,剩下来的几个活口早已折腾得疲惫不堪,突然一线日光破晓,大家心里多少都松了口气。

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再死人了,方岱川这样想着,欺上前去,看了看地上躺的人。

杨颂已经死去多时,浑身僵硬,嘴边白沫和着淤血涌出来,已经干涸了,身体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姿势。方岱川对这个女孩儿的情绪着实有些复杂,他不愿意盯着死者的脸,觉得有些不尊重,便半侧过了头。

旁边是丁孜晖的尸体,李斯年蹲下身,翻了翻她的四肢。李斯年出门的时候拿了柄刀,也不知道他藏在哪里,行动如常,明面上总之是看不出来。他拨开了丁孜晖的长发,看到她脖颈处有两处淤青,头发也散落得不成样子。

“你们怎么发现尸体的?”李斯年问道。

杜苇眨了眨眼:“你们走了以后,我在半山坐着喝酒,心里多少有些不放心,就想上去看看情况。等我到的时候,你们走了,杨颂歪在一棵树下面,已经断气了。我往前走了两步,就见丁孜晖躺在路一边,手边一张木弩,旁边树上钉着一支注射器。恰巧卉卉不放心我,出来找我,我俩一起把她们搬回来了。”

他说着把弩递给了李斯年。李斯年把玩了一下,是一架手工制作的弩,架上刚好能放一只注射器,利用推力将针头射出去。这么看来,昨晚在木屋后射击他的人,确实是丁孜晖没错。

“我们到的时候,只看到杨颂在地上躺着,没见到丁孜晖。”李斯年半抬起眼,意有所指地问道。

杜苇耸了耸肩:“估计是两人对射毒药吧,有个时间差,不是说能撑半小时么,然后就都死了。”

李斯年找到了丁孜晖身上的针孔,在脖颈一侧,他似笑非笑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陈卉身上淋得透湿,低着头坐在椅子上,身上裹着杜苇的大衬衫,捂着脸颓然坐着。“都死了……就剩下我们几个了……”她低声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窗外传来一声声惊涛裂岸的声响。

杜苇忙上前去哄她,将她揽在自己腿上:“别怕了,结束了,咱们四个一起活下去,昂?”

陈卉欲言又止,想是当着方岱川和李斯年的面,又不好说什么,杜苇看出来了,勾唇一笑,把她拉到角落里,两个人靠在一处坐着说小话。

方岱川左右瞟了一眼,也凑到李斯年的身边。

“他俩还藏着掖着干嘛?牛心妍那张阵营转换卡肯定给他俩了,等天一亮,他俩把阵营一换,这个游戏就结束了。”方岱川小声说道。

李斯年脸色却并不轻松:“我看未必。”

“什么意思?”方岱川回过头来,小声问道。

李斯年指着尸体颈侧的淤青:“丁孜晖手里有弩箭,伏击我时也好,伏击杨颂也好,都是远距离射击,她颈侧怎么会有淤青?她伏击我用了两管毒药,杀死杨颂用了一管,最后一支钉在尸体旁边树干上的注射器,是在冲谁射击的?”

方岱川回头瞥了角落一眼,那对儿小情侣亲亲热热地凑在一处,陈卉低头靠在杜苇的胸膛上,杜苇脸上还带着宿醉的酒意,低头浅啄她的耳尖。他打了个寒战:“是杜苇吗?他之前还很关心这些女孩儿的样子,听说牛心妍要寻思马上冲出来看,丁孜晖死后他却格外冷静理智。“

李斯年摇了摇头:“不知道,总归不是杜苇,就是陈卉,也没有别人了。”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近乎喟叹。

是啊,这个岛上也没有别人了。

“算了,”方岱川泄气道,“管他们谁干的,我又不是警察。总之我们现在二对二平了,他们也别想害咱们,投完票咱们就回屋反锁住门,等明天直升机来接。”

天色大亮,马上要八点了,方岱川突然想起啤酒肚身上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那张卡片,他想起自己当初的恐惧,便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摸丁孜晖的兜。她的兜里有一张薄薄的纸片,方岱川心脏狂跳,小心翼翼地抽了出来。

是从某个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一角,折成方方正正的一个纸片,方岱川深吸了一口气,展开了它。

纸片上是熟悉的笔迹,签着一个熟悉的名字。

方岱川手指瞬间收紧了。

“怎么?”李斯年见他神色有异,凑过来抽走了他指间的小纸条。

——艺术家专门给设计的签名,张扬跋扈,笔锋犀利,转圜的地方又有些柔和,再熟悉不过的“方岱川”三个字。

李斯年也沉默了。

方岱川想起那一晚,他敲开女孩儿的房门,丁孜晖小心翼翼地应付他,想同他结盟,话都没说出口他却冲了出来,紧接着就是李斯年被毒,跳海,一夜魂飞魄散、惊心动魄。他早就忘了这张签名。

当时丁孜晖是什么表情呢?她又说了什么话?

——当时丁孜晖端着纸看了一会儿,笑着收起来了:“这回回去了,我可要po在微博上,没准能涨粉呢。”

音容笑貌历历在目,方岱川闭上了眼睛。

李斯年拽下身侧的窗帘,展开将两具尸体从脚到头盖住了。中国的规矩,死者为大,即便生前那么多是是非非,人都死了,前尘往事便也都烟消云散了吧。少女玲珑的身材在厚帆布下起伏有致,若没有这一场劫难,本该坐在手机后面刷刷微博、敷敷面膜,计较能不能抢到今年新出的口红限量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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