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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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海利:“他是主动找得你?雷森的表情或者语态是什么样的?”

骆发男人有接触过里哈内,虽然不知是什么触发,但他的确借着阿莱茵的身体来到威海利的面前,充满攻击与戾气,仿佛在斥责威海利的背叛。

嘉佩思考了几秒:“大概是……忏悔。”

威海利倒吸口凉气,这是他没有预料的。

嘉佩:“里哈内先生说他太累了,无休止的战争让他对未来毫无希望,炸弹在身上炸毁的那一刻,他说解脱了……”

威海利:“他跟你这样讲?”

嘉佩:“里哈内先生把他的精神世界展现给我,大概是想让我这个没有关系的外来人了解一二,然后再传达出去。”

威海利还想再问,十年间他有满腹的忧疑,他不想相信雷森是为了逃避而死,那位焦糖色头发的哨兵明明那样的强。然而多年的相处让答案已经自顾自地产生。威海利觉得喉咙发涩,低下头,无奈地笑了笑。

困扰了十年的迷梦,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被人揭露。

十年前与基曼星球的大战始终持续着,他和雷森作为参战一员,每天接触的都是枪支弹药及鲜血。头顶的云至开战的那一天就红得化不开,以撕裂的姿态惨烈地展示着。年轻的威海利能感受到既是同伴又是情侣的里哈内心态变化,他无限制地扩开自己的承受范围去接纳对方的压力,可惜雷森的情况还在恶化,战争将一个拥有超感的哨兵逼上绝境,把他的精神放在钢块上细细地磨。

威海利都知道,但他选择性地忽略。他希望能和雷森熬过这段恐怖的日子,即便不知道安详的黎明何时才会出现。有天深夜,威海利注意到雷森一个人出了帐篷。那天夜空很美,繁星璀璨,威海利一个人在后面跟随。被炮火轰炸的道路坑坑洼洼,他走得困难,满嘴都是寒冷。

威海利心脏咚咚直跳,军用帐篷外都是树林,他走在其中,面前漆黑一团,连带着雷森的身影都昏暗得看不清。像是要被恶毒的女巫拖入地狱。

雷森在一条小河前停下,威海利躲进树林,看着他拿出军用匕首,没有迟疑地拆下皮套,用锋利的匕刃对向胸膛。

威海利捂住嘴巴,眼泪在那一刻近乎夺眶而出。

在战场上,当一个逃兵是可耻的,忍受不住煎熬自我了结的行为从某种程度上和逃兵无异。

威海利并没有出来。

他猜到雷森想做的事,也明白。虽心有不舍,但他尊重雷森的选择,也想维护雷森的尊严。

雷森试了几次,还是没能下手。

大而圆的月亮移到半空,将清冷的月光泼洒。

最终雷森愤恨地将匕首往地上一摔,颓然地坐着。

他既不想再这样活下去,又不敢结束生命,只能残喘着,忍耐着。

这时,威海利才无声地走出来。他叫了声哨兵的名字,灰沙蒙盖的脸上带着一无所知的笑意,问他在干什么?

雷森猛然回头,脸上划过一丝恐惧和错愕。支支吾吾,才回答他,我在看星星。

趁对方不注意,将匕首踢进河里。

其实威海利都看见了。

低着头的威海利长久地在心里呼了口气,身上始终捆绑的枷锁也松动了。他慢悠悠道:“我大致都知道。只是没有人敢指出来,我也就骗自己不知道。”

顺带再把这份欺瞒背负到自己的身上,假装雷森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并在无数次的劝说中,认为就是如此。

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父母死了,同伴死了,连信誓旦旦地说要和自己永远在一起的雷森也死了。

时间宛若一瞬间回到过去,在雷森扯开他,降落炸弹炸开的前一秒,这刻的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甚至于接近凝固。雷森的目光不在看他,哨兵看着天,或者又是在看那枚即将带来解脱的炸弹,他笑了。

这是最完美的办法,时间地点原因都对得上,只是人物凑巧了点,是威海利·唐恩,假如是别人,或者完全陌生的人,雷森照样会义无反顾。

他太想死了。

“我很抱歉,向你说这些,唐恩先生。”嘉佩道,“但既然里哈内先生是自愿的,那么他应该并没有想强烈复活的欲望。在艾德的精神领域里,他似乎特别怕一个人,而这个人恰巧又是他自己。里哈内先生说过,「复活的‘里哈内’不是真正的‘里哈内’,他只会看到想要的。」那是不是可以猜测,蔷薇帝国提取意识的技术还未到成熟阶段,他们只得到了里哈内先生对你执著的那部分意识,植入了艾德的体内。又或许,他们是故意的,仅想要对自己有利的。”

威海利继续假笑,除此之外,他都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

年少时的约定,他始终遵守,可另外一位却率先叛变投降。

光是雷森只是简单的想死这件事就够让他伤心的了。

狡诈的人,既完成了愿望又得到了好名声。

“不,别这样。”威海利道,“我很感谢你愿意跟我讲这些,嗯……知道这些感觉我的负罪感都少了许多。那么,摩尔小姐,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想要跟我说这些?”

她对阿莱茵有别样的感情,向导能感知到,至少不是同学或者战友这方面的。

“唔……”嘉佩又开始绞手指,不敢看他,失去了刚才认真分析的睿智,“你能够回来,我相信是艾德做了什么,而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真正’在一起了。艾德是个好人,他喜欢你,我希望你也能忠心地对待他。也许我一个外人做这些太过多余,我再次深感抱歉,对不起。”

兴许又是奇怪可恨的母性在捣乱。

往事疑云,如沉沉沼泽,稍有碰触就扯着威海利不住下渗,让他深感窒息。

以至于一听到阿莱茵的名字,就迫切地想要见他。

“谢谢你。”

威海利仍旧坚持起来,伤口很痛,药性也还没发挥功效。

嘉佩扶了他一把,建议:“你还是再躺一会吧。”

“不用了。”威海利捂住伤口,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嘉佩跟在后面,走至门口,看到在外面等的阿莱茵已经迎上来,便自觉地停下。

阿莱茵望见威海利出来,非常高兴,他朝女医生点点头,表示自己的感激,便搀着威海利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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