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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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元瑜没什么心情再搭理他,这很显然是个从里到外不折不扣的败家子,要走了还欠了一屁股债,以至于把她当成了讨债的。

说来倒难怪他要跑,这还不跑,被赌场的逮住了该剁手指了。

她心里只是不甘地仍在转悠,要说她对朱谨深判断的信任,那已差不多胜过了她自己的。他说有问题,那就一定应该有。

“嘿,吓死我了。”卢永志一下子整个人都松弛下来,畏惧神色一扫而空,换成了讨好,“世子爷,算起来我们也沾亲带故的,不是外人,您跟我玩这一出做什么呢。有什么事使得着我的,直说就是了,我一定没二话!”

沐元瑜不置可否,扫了他两眼,正想着要怎么从这败家子身上打开突破口,外面忽传来了熟悉的少年叫嚷声。

“快把你们家这大爷弄走,求我的事我也帮忙了,还赖在我这算怎么回事,居然还睡着了——太过分了!”

另一个小厮腔调的帮腔道:“就是,少爷都仁至义尽了,你家这爷再不走,我们就直接把他丢出去了!”

说着话人已到了门前,沐元瑜无声站到门边,忽然一把拉开了门。

她没有看沐元茂,眼神直接跟他旁边的一个穿灰衣的老仆对上,说是老仆,也不太准确,他的头发花白,背佝偻着,但精瘦的脸孔上并没有那么多皱纹,度其年纪,像是四十多,但说是五十开外也可以。

说不清瞬间是什么感觉,只见那老仆的腰背仍佝偻着,似乎龙钟模样,但就在沐元瑜出现在门内的一瞬之间,他弯曲的腰背如一张满弓,逼人的气势一隐而没,已够给护卫们答案。

不用沐元瑜招呼,护卫自四面包扑而来,老仆见势不妙,下意识反手便要去抓离他最近的沐元茂,沐元瑜袖中匕首滑出,甩手迎面掷出,阻住了他一下。

就这分毫之差,护卫们已经扑上,他再没有机会接触到沐元茂,被迫陷入近身激烈的缠斗中,很快败下阵来,让护卫们反扭住压在墙上,一只臭袜子第一时间塞进了他嘴里。

另一个护卫则直接撕开了他左臂的袖子,而后对着里面的绑着的一圈白布兴奋叫道:“世子,就是他,我就觉得他动手时这边手臂不太灵活,果然是有伤!”

情况到此已经分明,但为确定起见,沐元瑜仍是让人解去他缠裹的布条,露出里面的伤口来。此人行刺之前应当是做好了可能受伤的准备,提前备好了伤药,所以他伤口上黑糊糊地散发着药味,看上去情形还不坏。

但仍可以认出是箭伤没有错。

这场战斗发生得快,结束得也快,差点做了人质的沐元茂尤没怎么回过神来:“——瑜弟,你怎么来了?怎么了这是?他、他会功夫?“

沐元瑜不及跟他详细解释,匆匆道:“三堂哥,这是刺杀我的刺客,我要带他回去审问,个中细情,我回头再跟你说。”

沐元茂呆怔怔点头。

沐元瑜所以抓到了人还这么赶,因为围场上出的案子,这刺客是必要交给锦衣卫的,而她想把人弄回老宅去,先于锦衣卫审一遍。

这就要求她速战速决,赶在锦衣卫知道信之前就做完这件事,若不是沐氏本身有秘密,她怕万一让别人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她直接就地借沐元茂的监舍开审了。

卢永志不是刺客,但他既然是刺客老仆的主人,那当然也逃不脱关系,被同老仆一般捆成个粽子样,由护卫们拖着往外走。

这趟抓捕刺客如此顺利,己方一个都没受伤,沐元瑜绷紧的心弦松开,跃起轻松之意,周围看到这一幕的一些监生上来质问理论,她也和颜悦色地解释:“我是捉拿刺客,二殿下与我同来,此刻正在绳衍厅里与张监丞说明,我现在也会前去,没有你们监里大人的同意,我不会私自带人走的。你们若不信,可与我同去见张监丞。”

当下围观人等散去了几个,但仍有好些警惕不信的,好奇想看热闹的,便都围在她左右去往绳衍厅。

沐元瑜也省了问路的功夫,直接顺着他们走。

她脑子里没有闲着,一路还在思索着这老仆刺客到底是多年潜伏在卢永志身边,他不知情,还是只是做作,他本人就是主谋,与沐二老爷府牵扯又有多深——

绳衍厅离着敬一亭不远,过了六堂就到,但还隔着好一段距离时,已先见到熙攘的人潮将那门前堵得水泄不通,粗略一望,足有两三百号人。

沐元瑜先还以为是路过了饭堂一类的建筑,但见跟着她走的这些监生都加快了脚步,交头接耳着径自往跟前去,再走得几步,她眯眼看清了那门楣上挂着的匾额,正是“绳衍厅”三个肃杀大字。

她觉出不对,越过护卫,拉住一个离她最近的监生问:“你们这里出什么事了?”

那监生莫名其妙地道:“我不知道啊,正要去看呢。”

其他七八个原围着她的监生也顾不得她了,都直奔进了人潮,打听询问去了。

一个护卫跟着上前,片刻后回来,有点搞不清楚情况地回报道:“世子,他们好像是嫌监生的待遇太差了?读书人讲话罗里吧嗦的,我听不太懂,就听他们抱怨不公,又说学正偏私一些有钱有势的荫监,又说现在监生不值钱,比举人都差远了,肄业以后候缺候上多少年也候不到什么的。现在把司业和监丞堵在里面不许回家,要说法呢。”

这已足够沐元瑜明白到发生了什么,她心下一突,手心瞬时出了一层冷汗。

她以为朱谨深在张桢这里怎么也比她安全多了,万没想到她跟刺客正面迎战都没事,他好好来说个话,反而遇上了监生暴动!

这时也运也,真非人力所能算尽。

“你,快出去报信!宫门若关了,九卿内阁不拘哪个大人家,捡最近的去!”

沐元瑜压低声音吩咐护卫,被她望住的那个飞快向外便跑。

就这说话的片刻功夫,前方聚集的监生更多了,不断有人闻讯前来加入。这些人未必全是要参与,但看热闹是人的天性,学子除了读书别无它事,又比别的群体天真热血,更容易受气氛煽动,这情形再发展下去,就不好说了。

更糟的是,出去报信的护卫很快回来,喘着气道:“世子,大门也被堵了,几十个监生在那里看守,不许人出入,我能动手吗?”

“别!”

沐元瑜断然道,监生人太多了,护卫就算能冲破门口的人墙,但这一动手,等于往一口闷住的油锅里扔进一粒火星,顷刻间就能引爆。

“你到别的地方看看,有没有后门,或是哪里的墙头矮一些,能攀出去的——”

“瑜弟,我带他去吧,这里我熟。”

沐元茂打断了她,亲戚忽然成了刺客,朝夕相对的同窗又把师长围了,就这一会发生的事着实是让他的脑袋超负荷运转,以至于他到此刻才终于回了神。

然后他马上提出了要帮忙。

“好。三堂哥,你注意安全,这时候千万别和人起冲突。”

“放心吧!”沐元茂找着了自己能干的事,这可比琢磨亲戚变刺客这种事容易多了,他紧张又元气满满地领着护卫跑走了。

沐元瑜目送他离去,焦心地转头看回了

绳衍厅,监生们鼓噪着,最前方已有人挺身而出在进行宣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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