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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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好蹭回去:“皇爷,臣在。”

皇帝躺在床上,意味不明地看了看她:“你在云南,是立了大功了。”

沐元瑜极谦虚:“当不起皇爷的夸奖,都是臣应该做的。”

要不是碍着沈首辅在,其实她挺想麻溜跪下,跟皇帝请个罪顺便谈谈条件,看这个功能在皇帝面前折多少罪。

“沐家世镇云南,枝深叶茂,有些事上犯了糊涂,总算,大节不损。”

沐元瑜一口气松弛下来,几乎快站立不稳——她听得懂,这就是在她充当假世子一事上定了调子了!

皇帝真是个痛快人呀,她还没求情呢,有这四个字,起码沐氏满门是保全下来了。

她这下不犹豫地跪下了:“多谢皇爷宽宏。臣家久在边疆,规矩粗疏,但忠君爱国之心一丝不少,皇爷若还用得着沐氏,沐氏往后也一定为皇爷镇守好南疆,请皇爷放心。”

皇帝点了点头:“嗯。据二郎在信中所写,你倒是一员难得的福将,往后有你在云南镇守,朕放心得很。”

“……”沐元瑜惊讶地抬了头。

呃?

皇帝这是——怎么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知道的,父子互怼模式要开启了。。

☆、第189章

好巧不巧, 朱谨深正好跟大臣说完事,回来了,听见了他最不爱听的那一句。

皇帝才好了点,他不便上去争论, 只能往床前一站,憋着道:“皇爷养伤为要, 余者推后再论不迟。”

皇帝叹了口气:“朕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该安排的, 还是尽快安排了,不能再拖了。”

……所以第一件事就是把她打发回云南去?

沐元瑜心中囧然, 皇帝不会把她当成什么迷惑皇子的妖姬了吧, 但这个结果对她来说不是最坏的,命能留下,别的都可以说个来日方长。

她的神色就还好,朱谨深是绝不满意, 皇帝瞥一眼他憋得白中泛青的脸色,搭在床边的手无力地指了指:“都出去,朕跟二郎说几句话。”

除朱谨深之外,别人默默依令退了出去,偌大的寝宫内只余父子二人。

“二郎,朕知道你想什么, 若是从前,朕不是不能成全了你。”皇帝慢悠悠地说着,语气家常而平和, “你从小,就是一副眼高过顶的样子,看谁都看不上,不是嫌人家蠢,就是嫌人家坏——”

朱谨深忍不住打断了他:“我没有,我至多是不喜欢那些愚蠢而偏要使坏的人。”

皇帝笑了笑:“你说皇后?”

朱谨深不语了,皇帝把话点得这么明,他反而不好跟上去应声了,沈皇后毕竟是长辈。

“朕知道她不好。”却是皇帝坦然说了,“可惜这是后来才知道的,朕迎她为后的时候,并不清楚。”

“知道了,也没什么用,沈氏没有大恶,朕不能为些许小过而废她,朝臣也不会答应。何况废了她,另立新后,就能保证新后会善待你们吗?不能,而四郎将可能陷入你跟大郎一样的境地。而如果朕不娶,后宫总需有人主事,交给贤妃,三郎那份不该有的心事就会更重。”

“朕是皇帝,坐拥四海,富有天下,似乎无所不能,可世间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朕并不能例外。”皇帝喟叹着,“后宫这方寸之地,一点也不比天下大事好料理,朕再尽心维持,也仍旧是落不下多少好。你觉得朕偏心,三郎也觉得朕偏心,四郎幸亏小一些,可这一年年过去,被他娘带着,心思也是个重。”

朱谨深沉默到此刻,终于道:“往事已矣,儿臣从前亦有不懂事执拗之处,皇帝不必萦怀在心,过去的,让它过去便是了。”

皇帝点着头:“你能说出这个话,可见是真的长大了。朕从前总想你把这别扭性子改改,你聪明远胜常人,可脾性之烈拧亦是难以回转,所以朕压着储君一事,不是不想立,是不敢立,只怕你这性子越大越不可收拾,作乱起来,殃及苍生。”

“可如今看,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便不改,也没有什么。一样米养百样人,天子也未必就要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似的英明神武,把该做的事做了,不辜负奉养你的天下万民,就够了。”

皇帝这个话是说得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朱谨深膝盖一弯,在床前跪下:“皇爷——”

“你不怎么高兴。”皇帝笑着打量他,“因为朕叫沐家那个丫头片子回云南去?”

朱谨深照着金砖上磕了个头,他想说话,但这回是皇帝打断了他:“你不必再威胁朕,说你也宁愿到云南去。你应该知道,你无论为王为帝,她的身份都太高了,做不得藩王妃,更做不得皇后,你若一意孤行,满朝文武都不会答应。”

“婚姻之事,媒妁言,父母命,我不需要满朝文武答应。”朱谨深抬起头来,道,“只要皇爷允准,别的儿臣自可设法。”

“朕不能准。”皇帝摇了头,“你去云南之前,跟朕怎么说的?沐家那个丫头,笨得很,什么都听你的?”

朱谨深道:“是——”

“你自我感觉可太良好了。”皇帝不客气地嘲了他一句,“沐元瑜东蛮牛一仗,打得何等险峻威风,中途折返去暹罗帮了沐显道,回军途中还捎带手压着东蛮牛残部追打出去几十里,这样的少年英将,跟在你后面时显不出来,一入江海便腾跃,你觉得人家笨,朕看你根本压不住她,你要同她在一起,往后这夫纲难说得很,后戚势大,影响深远,对帝家不是一件好事。”

朱谨深暂时说不出话来了,往京城的捷报是他亲手写的,字斟句酌,层层递进,把本就骄人的战绩更是渲染得八面生光,辉煌轰烈,不想到了皇帝这里,起到的却是这个效果。

皇帝不是不认可沐元瑜的能力,他天下至尊的高度,决定了他不会如腐儒般执着于男女之界限,事实摆到眼前,也不肯承认女子也有本事,可支撑家族,正因他认可,才会生后戚之忧。

他压着焦躁沉思了一会,忽然道:“臣工势大,对皇爷就是好事吗?”

皇帝扬了眉:“……嗯?”

“皇爷对锦衣卫并不上心,多有压制,也许甚至有裁撤之意,所以明知郝连英不能胜任,也暂时放任了他,没有费心换人。但皇爷既然不愿给予锦衣卫过大的权限,又为何还是犹豫保留了它,不效仿太/祖,直接焚尽锦衣卫刑具,令锦衣卫都退至如大汉将军之境呢?”

大汉将军也属于锦衣卫里的一支,听上去比锦衣卫还威风,但实际上远不如锦衣卫声名显耀直至后世,因为这些威风的大汉将军们的职能简单来说就是一项:守大门的。

当然也负有保卫皇帝的重任,但锦衣卫所以凌驾于各卫之上,乃是因它独有的刑侦特权,没了这项权利,锦衣卫等于断去双臂。

“因为皇爷还需要有一股势力,对抗震慑群臣。”朱谨深冷静地自己答了,“明君不可以重后戚,不可以举内宦,最好是垂拱而治,听凭忠臣辅佐,便可成佳话了——但是史上只有吕武,不见操莽吗?”

皇帝不想能逼出他这番话来,觉得有点意思,想了想,然后道:“你欲以后戚取代锦衣卫?”

“儿臣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试举一例而已。”朱谨深道,“皇爷一人,而群臣千万,总需找个帮手,谁能用,用谁便是了,为何还要受臣子所制,依着他们的意思用谁不用谁?外戚作过乱,他们因此排斥所有外戚,权臣犯过上,怎么不见他们罢黜自身?何其矫枉过正也,如此行事,不过是令皇爷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只能依靠群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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