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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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梦芙低声道:“我在逃难路上见过死人的。”张勆温柔拉她转身,“这不是在逃难路上了。听话,先出去。”唐梦芙便不再坚持,“太妃娘娘,嫂嫂,这里太闷了,咱们出去透口气。”和平王太妃、含黛一起出了暗室。

张勆伸手拨过趴在地上的陆生,只见他圆睁双眼,嘴角挂着丝僵硬的笑,已经没气了。

张勆试过他鼻息,缓缓站起身,“他死了。”

平王恨恨踢了踢地上的尸身,“这厮死已迟了!”

张勆沉默片刻,“可惜他临死也没有亲口说出指使之人。”

平王冷笑,“他虽没亲口说,难道我猜不到?女人,太过尊贵的女人,除了那人还有谁?先帝在时后宫只有她一人,今上从没独宠过谁,这数十年间能称霸后宫的只有她!”

平王本是斯文俊美之人,不过略显阴郁了些,这时额头青筋直跳,眼睛血红,面目狰狞。

张勆默默无语。

平王用奇特的眼神看着他,“我那以风流荒唐著称的堂兄对你倒是很不错。可定国公府乱家的根源是崔太后对杨氏的认可,你没忘记吧?大将军,就算你卓尔不凡,自视甚高,能凭自己的本事安身立命,根本不在乎国公府的世子之位。可你母亲的原配嫡妻之位,你也不放在心上么?”

张勆简短的道:“冤有头债有主。早晚有一天我会替我母亲讨回公道,可我不会伤害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的人,呵呵。”平王低低笑了两声,眸光忽明忽暗,越发显得奇异,“我也不会伤害不相干的人,可坑害我至亲的恶女人,我宁死也不放过!”

平王笑声低沉阴狠,让人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

张勆胸中一阵烦闷。

现在的平王和昨天的皇帝一样,都让他胸中烦闷。

张勆一言不发,转身出门。

平王独自在暗室中待了片刻,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时而凶狠,时而惨淡。

他的父王母妃生下一对龙凤胎,如果两个孩子都可以平平安安长大,会是多么快乐和美的一家人。可他的姐姐“死”了,祖母因此病亡,父王英年早逝……

“冤有头债有主,呵呵。”暗室之中,回响着平王低沉的笑声,“我父王母妃多年来没有笑脸,父王常做噩梦,我多少回看着他自梦中惊醒,喃喃叫着阿娢,阿娢……他手指颤抖着放到烛火上,烛火烧疼了他,他失声痛哭,他只是被烛火烧一下便这般疼了,幼小的阿娢被烧成焦炭,死得该是何等的痛苦……”

平王笑着笑着,泪水流了满脸。

平王府招谁惹谁了,飞来这场横祸?

平王踢开暗室之门,仰天大笑而去。

平王太妃和含黛泪水停不下来,“阿琮定是想起祖母和父亲了。可怜的阿琮。”匆匆和唐梦芙告别,追着平王走了。

唐梦芙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平王为了报仇会做什么?”

张勆沉声道:“无论如何,我不允许他伤害陛下。”

唐梦芙苦笑,“陛下还用得着平王去伤害啊?他每天都在自伤好不好。”

皇帝在豹房所过的那种骄奢淫逸醉生梦死的日子,根本就是在自己伤害自己。没考虑过养生之道,没考虑过皇嗣,更没考虑过他自己的将来,优哉游哉,聊以卒岁。

从这天开始,张勆即便不奉诏也会常常到豹房去见皇帝。皇帝见了张勆很高兴,可张勆若委婉劝他保养身体、回宫居住,皇帝便觉得扫兴了,“阿勆,你怎么也和那些腐儒同一口吻了。”不许张勆劝谏,兴致勃勃的要和张勆比试武艺,十八般兵刃,从头到尾逐件比过。

平王也是一样,不奉诏也常常到豹房求见。皇帝拍着平王瘦弱的肩膀大笑,“阿琮你年龄太小,朕都不忍心把你带坏了。听话,快回平王府吧,真把你带坏了,你母妃该跟朕不依了。”

平王浅笑,备显乖巧,“我母妃疼我又明理,不会约束我的。她老人家常跟我说,太-祖皇帝马上得来的江山,咱们这些后代子孙不能太文弱了,不然简直对不起先祖。皇兄莫看我生得瘦弱,便看不起我。我和皇兄一样爱做大将军呢。”

皇帝大喜,“阿琮,你也想做大将军?”

“想啊。”平王自然而然的点头。

皇帝眉飞色舞,大力拍平王的肩,拍得平王直咧嘴,“这好办。阿琮,下回朕出宫巡幸,连你一起带上好了,也封你一个大将军。”

“皇兄是大将军,我比皇兄低一极,做个小将军吧。”平王笑。

“成,朕是大将军,阿琮是小将军。”皇帝被平王哄得极是开心。

兄弟二人经常在宫中围猎。

“朕生平憾事,便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做大将军,只能躲在宫里做这个气闷的皇帝。”皇帝提剑上马,向平王发着牢骚。

平王笑得温柔,“我生平憾事,却是皇兄没有孩儿,要不然我逗着孩子玩耍,岂不是很有趣。”

内侍们故意赶了一头小鹿过来,皇帝眼睛盯在那小鹿身上,对平王的话竟然跟没听着似的,“阿琮你说什么?孩子,什么孩子?”

“没什么。”良久,平王微微一笑。

这年初冬,皇帝带了亲近内侍泛舟太液池,各率数百人打起水战。这本来应该是打着玩的,但皇帝大概是玩得太高兴了,要亲自捉拿对方首领,不惧落水,众人惊骇万分。

这些内侍陪皇帝玩内行,真遇到事就慌了,救得也不及时。

张勆常常忙里偷闲来陪皇帝。这天得到皇帝带人打水战的信儿便大吃一惊飞驰而来,到了太液池边,连衣服也来不及脱,便跳进水里,奋力将皇帝营救上岸。

皇帝虚弱得睁不开眼,小声嘟囔道:“朕本想到龙宫一游,可下了水才知道,这滋味一点也不好受。阿勆,朕以后听你的话,不胡闹了,不游龙宫了。”

张勆抹去脸上的水珠,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太医被召过来了,尽力医治,因为天气寒冷,水尤其冰凉,皇帝高烧不退。

张勆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大将军府时,夜色如墨。

唐梦芙没说话,温柔的抱住了他。

崔太后闻讯过来看视,坐在皇帝榻前垂泪不已。皇帝迷迷糊糊眼开眼睛,“母后别哭了,朕命大,死不了。”崔太后被皇帝气得够呛,“你到底有没有个正经时候?”皇帝勉强咧咧嘴,“你弟弟比我还不正经,你不管他们,纵容他们,就只会管我约束我。我是皇帝我就应该做好人啊?做好人多累。行了,你就别瞪我了,你不一样也喜欢做坏人?你做的坏事还少啊?”崔太后被他气得差点儿吐血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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