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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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忘了吗?君行曾经救过我。”十四岁的小姑娘眸光坚定,眼底有信任浮现:“更何况,这蛊虫过一会儿便会取出,至多是侵蚀我一些内力罢了,我如今左右也是待嫁之人,陛下已然给了我最新的身份……我今后安于府邸,再不必冒任何的险了。”

苏子衿站在她的面前,看着这个愚蠢而又果敢的小姑娘,突然便扬起一抹笑来。那笑容极为冷冽,犹如雪山上终年不化的寒冰,便是夏日热浪,也无法将其融化。

她到底错了,错在太过信他,以至于不曾发现,这只是死局的开端,因为他给她的,是母子蛊,母去,子留。母蛊被取出用作解药,而子蛊却是留在了她的身体之中。

养蛊者,亦是新的中蛊者,只是那时……她不知道。

这时,青烟和青茗都被她挥退了出去,苏子衿看见那个年幼的自己褪下红衣,交错纵横的刀痕布满了几乎整个躯体,在铜镜的反射下,显得有些可怖,可她却极为怀念。

小姑娘走到桌子旁,手执匕首,靠近自己。锋利的尖端划开她的锁骨,她另一只手捻起一只黑色的蛊虫,蛊虫闻血苏醒,下一秒便钻进了她的身体之内。

身体传来一阵刺痛,她抚着伤口缓缓走到浴桶前,玉足踏入,整个人便没入了药浴之中。

一阵又一阵的刺痛传来,那整个皮肤都在撕裂的感觉,堪比剜心,蛊虫吸食鲜血与内力,一旦养成,便会蜕皮变异,而养蛊者的身体,同样亦是这般。

故而,这也就是无心所说的,所谓的换皮术。

只是,如果你曾有过倒刺,并撕过倒刺,便会知道,浑身的皮肤都像是撕开一般是怎样的疼痛。

而她,十四岁年华的她,为了那所谓的‘爱人’,便任由自己的血肉被蛊蚕食,任由自己的皮囊被一寸寸撕裂。

苏子衿就这样看着那个自己,因为疼痛而扭曲的容颜,看着因为疼痛而咬伤了自己的红唇,一时间,便觉得无比讽刺。

鲜血开始不断自她锁骨的小伤口处溢出,整个浴桶中的水没变成了暗红色,她咬着唇瓣,任由一滴又一滴的鲜血落下,却浑然不自知一般。冷汗浸湿了她的发丝,狼狈而狰狞。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她几乎去了一条命的靠在桶壁,身上的皮肤也开始一寸寸的愈合起来。

苏子衿盯着那年少的自己,她喘着气,几乎昏厥过去,只是,灯光下,那娇嫩而白皙如玉的肌肤在艳红的血水中,泛着妖媚而惑人的色泽。

午夜梦回,这是死局的开端,而那时的她却尤不自知。

……

……

耳边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苏子衿猛然惊醒,她睁着眼睛盯着那漆黑如墨的一切,缓缓便坐了起来。

脑海中有些混混沌沌,她垂下眸子,恍惚间便想起,身体内的那只蛊虫。

她那时为了救他,终究还是换了皮……或者说,那其实不是什么换皮之术,而是噬心蛊的转嫁之术罢了。

她从前不知道,后来噬心蛊发作,才明白了一切。

只是,她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人的噬心蛊,是当真被人下了,还是说,其实只是为了引诱她入瓮,他才下的?

五指下意识的便微微拢起,她狠狠的攥紧手掌,桃花眸子划过刺骨的寒凉。

这时,门外传来司言清冷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只听他道:“睡不着么?”

那声音十分清冽,却又隐隐带着些许温柔,一瞬间便将苏子衿的所有恍惚吹散开来。

她低眉,片刻便起了身,披上一件大氅。

直到走至门前,她素手开门,淡淡笑道:“世子才回来么?”

清冷冷的月光下,女子笑容浅浅,她鬓角有些微湿润,神色却是异乎寻常的苍白。

“不舒服?”司言蹙眉,下意识的便伸手,想要替她拭去汗水。

只是,苏子衿偏过头去,微微笑道:“不过是睡不着罢了,不碍事。”

她蜻蜓点水的一笔带过,神色依旧从容,却有一股令人难以言喻的低迷情绪。

司言收回手,只低眉看她,见苏子衿不甚愉悦的模样,便淡淡道:“出去走走?”

苏子衿愣了愣,似乎没有料到司言这样体贴。于是莞尔一笑她便道:“好。”

说着,两人便缓缓走了出去。

苏子衿跟着司言,两人一路便走到了长宁王妃的花圃之中,那花圃里头十分明亮,堪比白昼。

苏子衿走进去后,才发现,几乎隔一尺不到的距离,便有一盏夜明珠制成的灯悬在上头,故而,整个花棚显得极为明亮。

低眸去看,苏子衿不由有些叹服,长宁王妃果然是爱花之人,她这花棚不大不小,却养着许多珍稀名贵的花卉,若是现下拿出去,也可谓是一盆千金。

只是,她不知道,长宁王妃既是喜欢花卉,又如何会这般长久的在外头?十年不曾归来。

见苏子衿看的认真,司言便淡淡道:“母妃很喜欢花卉,只是她自己却不是个养花的好手,于是多年前便花了重金聘请全锦都的有名的花匠打理。”

年少的时候,其实司言并不能理解长宁王的纵容。无论做什么事情,长宁王总是骄宠着王妃,便是她说要游历江湖,他也二话不说,就这样带着她离开了。如今有了苏子衿,司言倒是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想来若是苏子衿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办法为她摘到。

苏子衿不知司言的想法,只听着司言的话,便抿唇笑了笑,不可置否。

忽然想起什么,苏子衿便问道:“世子今夜出去,可是将事情办妥了?”

司言出去做什么,苏子衿自是知道,虽然司言不曾与她提起,但苏子衿想,若是她的话,大抵也会这般去做。可以说,从某个角度来看,她与司言还是有一些共同点的。

司言闻言,倒是有些诧异,不过转念一想,苏子衿是个极为通透的人,大约她能够想到,也是没有什么惊奇的。

这般想着,司言便清冷道:“皇后被废,丞相府受到少许牵连。还有……我向陛下求娶了。”

“嗯?”司言的话,让苏子衿不由微微一愣,她凝眸看向他,眼底浮现一抹惊诧之色。

司言转过身,面对着苏子衿,垂眸道:“我向陛下求娶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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