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2)
“啊啊啊啊啊!”
当陈观潮和其他人赶到时,手电筒的光朝前一照,就照见一个晃动不已的棺材,宁宁披着头发坐在棺材上,孩子似的拍手唱歌,歌词有点怪,仔细一听,依稀是:“拐得儿,令自择木人……”
一时间没人敢说话,等她把那歌来回唱了两遍,陈观潮才大喊一声:“卡!”
宁宁浑身一抖,转头看着他们,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没开口,已先满头大汗。
她从棺材上下来,转身推开棺材盖,里面交际花已经哭得不成人形,被人扶出来后,整个人挂在陈观潮身上,哭哭啼啼道:“她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陈观潮拍了拍她的背,忽然眼前一亮:“啊!我有灵感了。”
说完,他跟先前丢折断的遮阳伞一样,随手把交际花丢给身边的人,然后自己扑到房间的桌子前,拧开台灯,掏出纸笔,开始奋笔疾书。
众人面面相觑,别说是他们了,连交际花这个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是继续哭还是留点力气下次哭?终于有个人咳嗽一声,问:“陈少,接下来做什么?”
“我不是已经喊过卡了吗?”陈观潮头也不抬,不耐烦的回了一声,“还要我说几遍啊?卡!卡!卡!!好了你们走吧,对了……”
他忽然转过头来,手里的钢笔指了指宁宁跟宁玉人:“你们两个留下,我又有新灵感了,手里这出戏马上写完,待会我们三个来排。”
交际花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她凑过去对陈观潮拉拉扯扯,结果陈观潮转头就是一长串咆哮:“啊啊啊啊啊啊!给我安静一点!!不要打搅我的思路!!给我暂时消失个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小时啊啊啊啊!!”
交际花终于被他喷走了,他也开始奋笔疾书不理人,半个小时之后,宁玉人尴尬的看看他又看看宁宁,勉强搭话道:“你刚刚演得真好,就好像真的魅影一样,把我吓了一跳。”
“那不是魅影。”宁宁忽然道,她死死攥紧了拳头,汗水顺着脸颊滴落下来,“那根本不是魅影……”
就像这一幕戏的名字——《幽灵的胜利》一样,这不是她的胜利,也不是魅影的胜利,这仅仅只是曲宁儿的胜利!
更可怕的是,这场胜利让曲宁儿又更壮大了一点,她就快要失去控制了!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陈观潮忽然大叫一声:“写好了!”
他对天大笑三声,然后献宝似的把剧本呈在宁宁跟宁玉人面前,笑道:“看看!我文思如尿崩……呸,错了是文思如山崩海啸般的产物!”
宁宁扫了眼内容,心中一沉。
这一幕的标题是——《谋杀》。
因为富家小姐的受伤,陆云鹤跟魅影大吵一架,两人之间的矛盾终于达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陆云鹤忍无可忍之下,终于向魅影提出分手,魅影在挽留无果之下,决定杀死陆云鹤。
“如果不能留下你的心,至少留下你的尸体。”宁宁轻轻念出这句台词。
“其实这么结局也不错,不是么?”陈观潮点了根烟,叼在嘴角对她笑,“毕竟爱,就是独占欲嘛。”
宁宁惊讶的抬头看他一眼:“……你觉得这爱的尽头是什么?”
“上面写的还不够明白吗?”陈观潮用手里的烟指了指剧本,笑吟吟的对宁宁说,“这场爱的尽头,是毁灭啊!”
两人久久对视,久到陈观潮摸了把自己的脸:“干嘛?看上我了?我告诉你,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哦,不过最近已经有点受不了她了……”
宁宁笑着摇摇头,心想:你果然是假的。
真正的陈导才不会说这样的话,如果真正的爱是独占欲,爱的尽头是毁灭,那她早就通过了面试,她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闭了一下眼睛,宁宁睁开眼道:“我不能演这出戏。”
陈观潮愣了愣:“为什么?”
因为我就快要失控了。宁宁心里这么想着,却又不能跟他说实话,她转头看向宁玉人:“她也是魅影,让她来演吧。”
陈观潮似笑非笑的看了宁玉人一眼,他不知道为什么导演看中这土包子,也不觉得这土包子身上有什么“非常突出的优点”,他之所以把她留下来,给她一个跟宁宁同台演戏的机会,是为了让她见识到自己跟宁宁的差距,早点知难而退,别再耽搁大家的时间。
这场《谋杀》,不仅仅是魅影对陆云鹤的谋杀,也是他对宁玉人演艺事业的谋杀。
“也行啊。”他将嘴里的烟丢在地上踩灭,笑着说,“那就来吧。”
《谋杀》,开始。
宁宁靠在墙上冷眼旁边,她不是新人,她在演艺圈这个大染缸里混了不少年,虽然没什么成就,但各种各样的烂事都见过了,所以她越看越怒——陈导你怎么又来了!你在电影里的假人怎么也玩这套!
身为一个新人,一个还在上语音矫正课的新人,宁玉人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卑的,尤其是她的角色还是电影的女主角,虽然是候补的,但也让大多数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如果她有高人一等的演技还好,问题是她没有,所以风言风语愈演愈烈,除了导演,整个剧组居然没有一个人看好她。
“你真的要选,选她?”宁玉人结巴了一下,“她比我好么?”
“她什么地方都比你好。”陈观潮深深凝视着她,这也是个奇人,为了踩人,他居然暂时性放弃了耍帅,演得还挺像模像样的。
“是,是……”宁玉人忽然忘词了,她迅速低头看了眼剧本,刚刚抬头要把台词续上,陈观潮却先一步抢了她的台词说:“是因为她长得比你漂亮?不,我不会爱上一具虚有图表的躯体,也不会厌恶一个伤痕累累的灵魂。”
对手戏的时候,观众会比较关注说台词的那个人,如果一个人的台词多了,另外一个就少了,渐渐沦为对方的布景。
虽然宁玉人非常努力,但是属于她的台词正一句一句被对方夺去,偏偏她又不能说对方不好,因为在她这个新人看来,完全是因为她自己忘了词,对方才好心给她补上的。
结果一整出戏,除了些许乏善可陈的台词,留给她的居然只剩下一句。
“如果不能留下你的心,至少留下你的尸体。”
宁玉人说完这句话,刚要抬手去掐他的脖子,却浑身一颤,一低头,发现陈观潮已经握住了她的两只手,慢慢将她的手牵到自己的脖子上,他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看着她。
像是憎恨她的所作所为,又感激她对自己付出的一切,怜悯她的悲惨身世,却又无法因为同情而给予她深情,这一切最终化为一滴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下来,像在对她说:“杀了我吧,这样你我就都解脱了。”
宁玉人愣愣看着他脸颊上的泪水,直到一只手从旁边伸来,拍在陈观潮的手上。她转头,看见宁宁站在旁边,冷冷看着陈观潮:“轮到我了。”
《谋杀》,再开。
宁玉人狼狈的退到墙边,趁着低头的瞬间,迅速擦了擦泪水。
“人跟人之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区别呢?”她看着宁宁,心酸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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