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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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雪萱咬紧了后牙, 她最讨厌的就是顾静之这副傲骨铮铮, 张口闭口就是为国为民的清高模样, 仿佛谁都无法驾驭他, 令他低头,上一世她就是被他这副模样给骗了,谁知道他原来根本就是个猪狗不如的负心汉, 等着吧,这只是开始,等下有你好看!

齐雪萱心中不悦, 面上却热络地跑来跟他说话,还和司马家的小姐换了个座位,苏离偶尔回应,脸上始终保持着冷淡的表情, 这一幕看在别人眼里却觉得有些奇怪了。

不是说顾静之是靠女人吃饭的小白脸吗?怎么现在看他对齐大美人好似完全没有意思,反而是齐雪萱一厢情愿在倒贴?

看来传闻中这两人的八卦还有待考察。

有了这层猜想,对于苏离感兴趣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可是不管是谁找他攀谈,他都始终一副闲适淡然, 礼貌有加的样子, 并没有因为这些人出身的差别而区别对待, 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出身而对他们摆出丝毫仇视或者谄媚的态度来, 这不卑不亢的态度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少年穿着再廉价不过的粗麻衣裳, 坐在一堆锦衣玉带的公子中间, 身上的光芒却并没有因此被掩盖, 反而散发出一种不同于世俗的气度,好似清爽的春风扑面,教人耳目一新。

容珏的目光不知不觉又投在了那如松似月的寒衣少年身上,奇怪的是,他们之间明明隔着这么多人,他却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注视,也往这边看了过来,对视的刹那,向他投了一个明亮温暖的笑容来,那笑容不同于他对待其他人那样的客气和疏离,而是暖洋洋的,含着纯粹欢喜的,让向来手冷心冷的容珏忽然觉得心中有一股暖流流过。

这个人有傲气,不谄媚,即便是太子也不怕得罪,可见他对谁都是一样的,但唯独看他的眼神不一样。

容珏的心中不由激起一阵异样。

日头快到正午,随着炎热的气温,竹亭内文士之间你来我往的讨论也愈发火热,是时候进入正题了。

齐雪萱给了许怀山一个眼神,后者便向众人提议道:“前两日我等关于赈灾一事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想来今天也不会再有什么更好的见解,不如这最后一日我们就吟诗作赋,以文会友,以感谢太子殿下的垂爱,让我等有机会大展拳脚,诸位以为如何?”

在场的文士一听这话纷纷附议,关于赈灾前两天大家的确说的太多,但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见论,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此时一听要吟诗作赋,顿时都摩拳擦掌,兴致勃勃。

说到底在场的人都出身高贵,对于这种平民百姓受灾受难,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心情完全无法感同身受,他们的眼中的政治大多只存在于书本里的高谈阔论,兼济天下也只是讲出来的时候觉得逼格十足,等真的问到实质性的救灾方案,却是一问三不知了。

齐雪萱见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同意了这个提议,而角落里的顾静之脸上却带了三分错愕,不禁感到一阵窃喜。

前世顾静之最擅长的就是救灾和治理难民,他进入户部后大周曾发生过三次天灾,他都冲在最前线,也因此在最短的时间内拢获民心,在民间声望大涨,这才直升到了户部尚书的位置,她叫他来之前也是刻意让他准备了赈灾的政论和见地,现在根本用不上了,想必他心里一定会很慌张吧。

齐雪萱勾唇,然而这还只是第一步。

侍女入内,在每个人的矮桌上摆上了笔墨纸砚,题目由太子亲点,不是别的,正是“群贤宴”,然后点到谁,谁就开始即兴作赋。

在场诸位都是饱读诗书,赈灾不行,吟诗作赋可是他们的强项,不等太子指定,就先自告奋勇地提起笔来。一会儿一个“屈原遗风”,一个“再世王羲之”,所有人都拿着他人的赋作相互吹捧了好一番,高位上的王孙们也拿着他们的作品欣赏,或拍手称好,或掩卷叹息,竹亭内的气氛被炒到了最高点。

不知不觉所有人中只剩下苏离和女眷们没有动笔了。

太子看了苏离一眼,也不发一言,好似故意略过他,让座下才名远扬的齐雪萱展现一下,众人心下一凛,心想虽然太子之前没有责怪顾静之,但看样子还是动了怒气的。

苏离脸色如常,好像故意没有察觉到太子给他的难堪一样。而忽然被点名的齐雪萱冷笑一声,她起身向众人盈盈施了一礼,便坐下来假装沉思了一会儿,提笔的时候慎之又慎,久久不下,让人看起来好像被为难住了一样。

也是,今日在场的几乎都是男子,齐小姐就算声名在外,又怎么会料到这个时候忽然点到她呢?让一个女孩子马上写出一篇扣题的赋文实在是难度太大了。

齐雪萱感受这来自周围担忧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忽然手腕轻晃,笔动了!

齐雪萱写得非常认真,期间还要停下来“思索”好一会儿,周围的人见状却都好心地没有说她什么,等到她的赋文写完,一刻钟已经过去了。

苏离看她在那里装模作样的挤牙膏,不禁觉得好笑,见她写完以后还朝着自己微微一笑,苏离装作没有看见她眼里的恶意一样,也回以一笑,然后看着她把文章给身边的人传阅,那人果不其然地露出了惊喜万分的表情。

“好!真是写得太好了!真是文采斐然,烟霞满纸啊!”那人感叹不已地将手里的赋文递给身边的人,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便从人群中传了开来。

太子从许怀山手里拿过赋文,才看一眼,就拍手称赞起来,“方才本宫还担心忽然提及齐小姐,会不会过于为难了,如今看来这担心却是多余了。”

许怀山也附和道:“齐小姐的这篇文章可以说令在座诸位的作品都黯然失色啊。齐小姐身为女子,能向太子提出举办群贤宴,心忧天下,已不是一般女子能有的心胸,想不到她的才华也一点不输男子!这篇文章可以说是我出生二十余载看过写的最好的赋文了!”

众人纷纷点头,原本还觉得许怀山有所夸大的人在看了齐雪萱的文章以后也都是闭嘴惊艳,服气得不行,竹亭内顷刻间全部溢满了对齐雪萱的夸赞,把她捧到了天上去。

那文章传到了五皇子容祁的手中,他的脸上本来还保持着温和爽朗的笑容,下一刻面具却顷刻碎裂,他震惊地看向齐雪萱,内心惊疑不已,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女人一样。

他以前不是没被齐雪萱的美貌吸引过,但是他后来发现此女空有一具好皮囊,所谓的才华也多是一些风花雪月之词,在女子中的确算是上乘,却始终上不得大台面,跟他心目中可以辅佐他登上那至高宝座的贤妻形象还有很大的出入,所以对她的兴趣不过持续了一段时间就消失殆尽了,但是此刻……他却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女人了。

“三哥你看……”容祁拿着宣纸凑到三皇子容珏身边,眼中闪烁着晶亮的光彩。

容祁在各方面都很依仗容珏,此时容珏只一眼就看出他这弟弟眼中的蠢蠢欲动,他神色淡然地拿过宣纸,之前也有不少人拿文章给他品评,不过他都只是敷衍冷淡地说了一句不错,但齐雪萱的文章……容珏的脸色稍稍一正,然后道了句,“的确是篇好文章。”

齐雪萱心下大喜,其实前世三皇子死后她曾机缘巧合地得到了治疗寒蛊的药方,从那以后不知怎么,她老是在心里想起三皇子在世时的绝代容华,越发觉得容珏是天上的明月,而顾静之是地上的泥巴。

二人无论是从出身还是才华都完全没有可比性,她当初一定是瞎了眼才觉得顾静之是天上有地下无的男人,重活一世,她当然不要再去追求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残次品,说到底如果容珏不死,他才是这个世上唯一能配得上她齐雪萱的男人!

得到了眼高于顶的容珏的称赞,齐雪萱面色红润,娇若初春之花绽放,她正要谦虚地应答,忽然就听见容珏话锋一转,悠然道:“不知顾公子以为如何?”

一双清冷如月的眼眸准确无误地锁住角落里的苏离。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苏离身上。

苏离心中一跳,这个人纵使每一世相见都会失忆,但最终还是会追随过来。

想到这里,苏离不禁温和一笑,他谦虚地对容珏说道:“齐小姐文采炳焕,草民自叹不如。”

容珏也笑了,向来冷漠高洁的他一笑便好似周身梨花开遍,暗香浮动,令人心醉神摇,“顾公子太过自谦,堂堂江北顾郎,文华绝世,才高八斗,这小小的‘群贤宴’之题只怕会辱没了你,不如你就以齐小姐的这篇赋文为题,再作赋一篇如何?”

苏离的笑容更大了,他抱拳道:“恭敬不如从命。”

亭内众人见状皆是一脸错愕,怎么太子刻意打压顾静之,三皇子却要当众抬他一抬,还要点他作赋?以别人的赋文为题作赋,可真是闻所未闻。

众人好奇地往二人之间看来看去,发现三皇子脸上依旧是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一样,这才压下了对二人的猜测。

和齐雪萱挤牙膏般的作赋不同,苏离搦管操觚,一挥而就,不消片刻宣纸上就洋洋洒洒地写满了文字。

齐雪萱见苏离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心里不由紧张了起来,但是她马上又觉得自己担心得有点多余,一个人再怎么厉害,还能打败自己不成?

没错,她刚刚写的那篇赋文并不是她真的“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而是出自顾静之之手。

前世,太子也举办过“群贤宴”,不过是在两年之后,当时顾静之在群贤宴上震惊世人所用的就是她刚刚默写出来的赋文,这篇赋文是顾静之文学生涯的顶点,她之所以提前两年把这篇文章写了出来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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