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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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饼颤抖得更加剧烈,汗珠刚刚冒出就蒸成水汽,烟雾升腾,热气灼人,烘得我脸上毛孔全都张开。我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正想把他拉开,月饼狠狠瞪了我一眼,双手伸进圆孔。只听塔里传出一声机关咬合的巨响,湖面冒出无数颗核桃大小的气泡,忽然腾起一股两尺多高的水柱,浪花翻腾,一条巨大的白色蛇尾扬出,重重拍下。

湖面像是被铁鞭抽裂的原木桌,笔直地劈开一条半米多宽的缝隙。隐约能看到一条白色巨蛇在水中纵横翻腾,蜷缩着身子猛地一弹,巴掌大小的鳞片乍开合并,无数水泡从鳞片里挤出,一道浪花由近及远,飞速冲向岸边!

最远处那座石塔,也亮起了同样的红光,一闪而逝。又是一道浪花涌到岸边,白色水沫“噼啵”爆裂,留下一道道环形水纹。

“去中间那座石塔。”月饼撑着船舷,脸色白得骇人,“我没事,赶紧划过去。”

我被方才发生的奇景吸引,一时间没顾及月饼说的话,运足目力望去,湖岸激起两米多高的巨浪,水花“噼里啪啦”落下,隐约有青白两团影子从水中钻出,没入湖边林荫道对面的树林。

“快过去!”月饼跪在船里,捂着胸口咳了口血。

我这才慌了手脚,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拼命划船。月饼眼神开始涣散,牙齿深深陷进嘴唇,血丝顺着嘴角涌个不停。

“到底发生了什么?先止血,不差这一会儿!”

我正要放下船桨,月饼闷哼一声:“快点,要来不及了。”

十三

终于把船划到中间石塔,我的胳膊酸疼得肌肉“突突”直跳,月饼勉强起身,身子一晃差点掉进湖里。

“需要做什么?我来。”

我想扶住月饼,却被他一把推开:“这件事,只能我做。记住,只看,别说话。”

月饼深深吸气,用力绷直身体,从背包里摸出在金陵秦淮河找到的那枚古玉钥匙,蘸着嘴角的血在塔身画了几个类似于文字的图案,重复念着几个简单的音节。只见石塔“咯咯”转动,顶端的葫芦越转越快,隐隐卷起一股旋风气流,顺着塔身的圆孔涌入,响起很有节奏的韵律。

眼前的一切让我完全摸不着头脑,圆孔的空气流动声听着异常耳熟,我仔细分辨,冒出了一身冷汗,终于明白月饼要做什么了!

石塔总共有五个洞,气流声正好形成了“宫、商、角、徵、羽”五音。据《山海经》记载,黄帝与蚩尤涿鹿大战,厮杀异常惨烈,蚩尤部擅长驱异兽,重挫黄帝部落。黄帝连夜谱出“宫商角徵羽”五音,暗合“金木水火土”五行,可唤醒天地间的灵物。两部再次交战,黄帝部落吹奏五音,异兽摆脱了蚩尤部的血咒控制,纷纷倒戈,更多异兽听到音律赶来助阵,蚩尤部落大败,残余族人逃至中国西南。此役异兽居功至伟,可是在战场上屠戮人类的场面实在惨不忍睹,黄帝悖不住民意,训练了一支精通音律的军队,把异兽驱赶至九个地方封印,并在当地传播音律繁衍生息,逐渐形成了中国最早的九州。

我明白了月饼为什么不让我说话。五音奏响,不容杂音掺入,否则异兽音乱心神,野性大发,必反噬施音者。正如印度耍蛇人靠音律操纵毒蛇做出各种动作,甚至蛇头探进耍蛇人嘴里也安然无事,一旦有噪音出现,耍蛇人必被毒蛇咬中。

我虽然不懂月饼这么做的原因,但是石塔肯定封印着一只异兽,而月饼正在解除封印唤醒它。我心里暗暗叫苦,万一突然从湖里冒出好大一只异兽,谁敢说饿了好几千年的玩意儿不能一口把我们活吞了祭五脏庙?

这玩笑开大了!

十四

我正胡思乱想着全身冒汗,月饼忽然探手插进塔身其中一个圆孔反向扳动,石塔“噔噔”几声巨响,顶端的石葫芦向上升起五六厘米,露出一台方形石质底座,中间有一个上圆下长的孔洞。

月饼把古玉钥匙插进孔洞,向右转了三圈反着转回一圈,只听湖底一声闷响,湖面鼓出脸盆大小的气泡。

我心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这气泡估计异兽大不到哪里去,实在打不过学月饼那几个音节,搞不好还能当宠物养。我虽然这么想,可心里还是直打鼓,直勾勾盯着水面,面不改色心却跳得厉害。

月饼这才瘫坐在船里,擦着嘴角的血:“等吧。”

我一看能说话了,连忙问道:“你丫没事儿吧?”

“开启石塔放它们出来耗了精气,没受伤。”月饼调匀了呼吸,“时间紧迫,没来得及和你说,不过我知道你懂。”

“这时候哪有功夫说台词,”我活动着手腕,“封印了什么异兽?”

月饼疲惫地摇摇头:“很快就知道了。”

三四分钟过去了,我傻站在船头腿绷得发麻,且不说异兽长什么样没看到,刚刚气泡爆出的水纹都没了。

我索性坐在船舷:“别不是那只异兽早就饿死了?”

月饼调息一会儿恢复些精神,看样子也觉得奇怪,扬扬眉毛:“它不会骗我。”

“你说的它是从那两个石塔里跑出来的东西,到底是……”我话没说完,脚踝像被火钳子夹了一下,火烧火燎钻心剧痛。

我“嗷”了一声抬脚一看,居然是只巴掌大小螃蟹举着长毛的螯钳夹得正起劲。我一瞅乐了,异兽没等来,湖蟹倒送上门了,小心翼翼地板开螯钳倒放进船舱。螃蟹对空划拉着爪子,火柴棍似的小眼转个不停,嘴里还喷出一堆白沫子。

我揉着脚腕子:“起码一斤半,忙完这件事儿咱就用它下酒了。”

“冬天,怎么会有螃蟹?”月饼摸了摸鼻子,“异兽该出来了。”

就在这时,湖里“喀拉喀拉”响个不停,湖水像是被煮开了涌着气泡,无数只螃蟹浮出水面,螯爪卡着船舷爬了进来,把船舱挤得满满当当,壳碰壳,爪缠爪,喷着白沫四处横行,反倒把我们挤得没处落脚。

我看得头皮发麻:“月饼,瞅这阵势挺大啊。难不成湖里封着一只龙王,先由虾兵蟹将打头阵?”

月饼踮着脚踩到船舷:“这些螃蟹要是一起攻击,估计也就几分钟的事儿,咱俩就成骨头渣子了。”

话不经念叨,我脑补着各种食人蚁、食人鱼之类的恐怖电影,不由心寒。螃蟹更是越来越多,几乎把小船直径五六米的范围铺成一片实地。

“异兽不会就是螃蟹吧?”我随口说出自己都觉得在胡扯。

“没错。”

“啊?”

“你看。”月饼指着湖面。

我顺着看去,漂在湖面的螃蟹群又冒出几个巨型水泡,螃蟹整齐的左右分开,留出一条半米多宽的水道,一只一尺多长的巨型螃蟹从湖里钻出,两排钳足踩着螃蟹群的背上,对空举着人手大小的螯钳,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们。

我正心算着一军刀下去能不能戳透它的千年老壳,月饼却哼起了“宫商角徵羽”的音律。巨型螃蟹听到音律,螯钳“咔咔”夹合,居然应和着月饼的节奏。

月饼越哼越急,巨型螃蟹试探着前行两步又犹豫不动。月饼见状,放缓了哼唱速度,巨型螃蟹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路踩着螃蟹群爬到船舷。

我这才看到,它的背壳上面凿了一个横条,镶着一根长方形铁匣。月饼摸着螃蟹试着铁匣牢固程度,螃蟹像是非常恐惧,蟹爪盘回体下,老老实实地一动不动。

“对不住了。”月饼用军刀探进铁匣和蟹壳的缝隙,一点点撬着。螃蟹吃痛,周身抖个不停,直到月饼撬出铁匣,居然聚着螯钳点了几下,像是对月饼叩拜,弹身跃进水里。

螃蟹群尾随其后,流沙般退入湖中。眨眼功夫,船舱里只剩我和月饼,还有那只倒放着兀自扒拉蟹爪的螃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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