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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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梨听到此处,却是心中一动。立刻就想到了。

姬蘅如今可在襄阳,这爱听戏,又不缺银子买得起此处的宅院,神秘莫测,莫不就是姬蘅?

别说莫不是姬蘅,姜梨盯着那院墙青青的石砖,心里叹息,十有**她都能确定,叶明煜嘴里说的新搬来的这位爷,就是姬蘅。

即便这里是襄阳城最贵的地皮,姬蘅也没有必要非要搬到这里来。他那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好宅院找不到。偏偏就在叶家的一墙之隔,实在让人很难不去想到,姬蘅就是冲着她来的。

这人难道是想监视自己吗?

姜梨的心里,蓦然生出一股怒气。至今为止,她知道姬蘅和右相成王并不像表面上的剑拔弩张,有扯不清的关系。但姬蘅没有明确表态会站到哪一边,她未来的敌人是成王无敌,倘若姬蘅站在成王一边,她的胜算小的可怜。

为何全是总会被更大的权势所压,即便成为当朝首辅,仍然不得不低头,不得不隐忍筹谋?还是朝中奸臣全都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她的心中一片冰冷,眼眸亮的惊人。

叶明煜没有发现姜梨的不妥,只伸了伸懒腰,对姜梨道:“我还得去跟我那些弟兄们交代一点事,阿梨,你就在府里走走吧。要是无趣,就去找嘉儿,你们两个小姑娘,说话投缘的多。”

姜梨点头。

叶明煜骑马离开后,姜梨却没有立刻回府。她站在门口,定定的盯着那院墙一会儿,听着从院墙里飘出来若隐若现的戏曲声,慢慢的迈出了一步。

……

和叶宅通明大气的不同,这处邻近的宅院,门口看起来简直肃杀的出奇。颜色黑白为主,门口连个灯笼也不挂。姜梨走到门口,看见看门的是一个长得颇为秀丽的小哥。

看见这位小哥的脸时,姜梨就能断定,主人的确是姬蘅不错,否则谁家的门房能有如此姿色,这样的姿色,放在小倌馆里,也是出类拔萃的一个。

门房看见姜梨前来,二话不说,直接将大门打开,做出一副迎客的姿态,道了一声“姜二小姐”,像是早就知道姜梨会来拜访一般。不必说,这又是姬蘅的交代了。

姜梨惯来不喜欢玩弄人心的人,如姬蘅这般将所有的事情都掌握在鼓掌之间,能透彻人心的妖孽,她就更不喜欢了。因此非但没感到被人奉为座上宾的欣喜,反而有些不虞。

进了门,便又有一位漂亮的婢子来引路,姜梨见这宅院四处之内,并无装饰,黑砖白石,肃杀至极。很难想象姬蘅那般妖冶艳丽的人会住在这里,不过转念一想,却又好似很相衬。他的容貌颜色,能令肃杀里开出罂粟。倘若艳上加艳,便如十里红尘,略显轻浮。

待走到院落,远远地就见四四方方的大院落里,竟然搭起了高台,台上有人眼波流转,华衣锦饰,咿咿呀呀的正在唱戏。而台下却只有一位观众,穿着红衣的年轻人倚在长椅上,背影落落,正悠然品茶。

婢子笑道:“大人,姜二小姐来了。”

姜梨缓步上前。

姬蘅没有回头,仿佛沉迷到戏中去了,一直等到姜梨走到他面前。

“国公爷听戏听到襄阳来了。”姜梨含笑道,话里不知是不是嘲讽。

“是他们自己来的。”姬蘅满不在乎的一笑,姜梨看向戏台,便见戏台上的花旦脸上虽是抹了油彩让人分辨不清相貌,然而窈窕的身段,柔软的唱腔,一看便知,就是当初金满堂唱堂会,唱“九儿案”的那位小桃红。

金满堂怎么会到襄阳来?姜梨看了一眼台上的小桃红,她与身边的小生们唱个不停,眼角的情义却是对着姬蘅无疑。

姜梨恍然大悟,姬蘅能让金满堂在望仙楼这样的地方唱堂会,姬蘅也能捧红金满堂这个刚在燕京扎根的戏班子。对于金满堂的人来说,牢牢抱住姬蘅的大腿,比好好唱戏苦心经营来的快得多。至于那小桃红么,这样有权有势的金主,这样年轻这样好看,女孩子总是容易沦陷的。

不过……姜梨心中微哂,他们在决定靠上姬蘅这桩大树之前,大概忘了姬蘅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凡他们有打听过之前名满燕京的相思班是怎么落魄的,就不会做出这么草率的决定。

姬蘅可不是什么善心人,他狠心绝情,诡谲手辣。谁要是抱着算计他的心思,保不准最后被他算计的哭都没处哭去。

台上小桃红唱的是《剑阁闻铃》,正唱到:“正是断肠人听断肠声啊!似这般不作美的铃声,不作美的雨呀。怎当我割不断的相思,割不断的情。洒窗棂点点敲人心欲碎,摇落木声声使我梦难成。当啷啷惊魂响自檐前起,冰凉凉彻骨寒从被底生……”

姜梨看向姬蘅,道:“国公爷好似很喜欢听悲剧。”

前有《九儿案》,后有《剑阁闻铃》,都是这么凄凄惨惨的戏,姬蘅莫不是看不惯旁人好,连戏也不听好的。

“我不爱看喜剧。”姬蘅把玩着手里的折扇,笑道:“太假。”

姜梨盯着他,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姬蘅认为喜剧太假,这句话中,也能窥见出一些端倪。

他是什么样的人?

将脑海中这些胡思乱想抛走,姜梨又道:“我只是没想到,国公爷会住在叶家附近,”她带着几分玩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为我而来。”

“倘若我说,我就是为你而来呢?”姬蘅反问。

姜梨一事怔住。

他唇角还挂着轻松的笑意,眼眸像是深深浅浅的琥珀,多情又薄情,比金玉珠石还要吸引人的目光,让人欲罢不能。

“那我就只能敬而远之了。”姜梨淡道。

姬蘅无声的笑起来,他以扇柄支着下巴,目光有种邪恶的天真,他道:“姜二小姐倒是深知明哲保身的道理。”

“弱者求生,总是步步惊心。”

“二小姐不必妄自菲薄,”他眯起眼睛,“弱者不会设下陷阱,引君入瓮。”

每每和姬蘅在一起,总是互相打机锋,这并不轻松,姜梨也很困惑。他明明本来和自己的生活完全无关,却因为一系列阴差阳错的事,屡屡被卷到一起。如今便是想避开也不行了——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

总得一步步走下去。

姜梨笑道:“说了这么久,国公爷不累吗?小桃红的嗓子千金难求,莫要辜负。”

她转的话头非常粗暴而生硬,可她的态度却自然又温和,好像自己浑然不觉。姬蘅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这才含笑的转过头,道:“说的极是。”

台上的小桃红见姬蘅总算不再和姜梨说话,转而看向她来,立刻唱的更加起劲。

姜梨瞧着只觉得好笑,都说最高明的戏子唱出好戏,自己都得入戏方能得情,可小桃红嘴里唱着戏,眼睛看的分明是姬蘅。可算是心不在焉,不过这姑娘一片芳心,只怕也要零落成泥了,因她不知道这红衣美人,惯来只做看戏之人,从来不入戏。

“可怜你香魂一缕随风散,却使我血泪千行似雨倾。恸临危,直瞪瞪的星眸咯吱吱的皓齿,战兢兢玉体惨淡淡的花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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