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2)

加入书签

五月随着大家出了办公室,半途又悄悄溜回去,走到他办公桌前,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轻声问:“对了,泽居桑可需要吃点什么东西?我去食堂给你拿下来。”

他仅撩了一下眼皮,转头就去看他的电脑屏幕去了:“谢谢,我不需要。”声音一如他平时的礼貌客气,透露着几分淡漠疏离。

他这个时候的样子,用肖系长的话来说就是假,装,虚伪,表面客气,内心冷漠。她上次给施总老婆翻译了一下洗面奶的说明书,人家还夸她“小姑娘有眼力劲儿,有前途!”呢!

五月暗暗怪自己多事,脸不禁红了红:“哦,知道了。”

转身要走时,他在身后又说:“请去帮我倒一杯温水来,谢谢。”

在茶水间冲洗他的马克杯时,她心情不自觉地又好了起来,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想:钟五月,你怎么跟小孩子一样,有点出息行不行?

吴老板的西餐厅距津九不到两百米,出门走几步路就到。这一带大都是工厂,工厂通常都设有食堂,他家的生意注定好不到哪里去,顾客也就局限于周围公司内不爱吃食堂的高管们,偶尔要送送外卖才能维持餐馆正常运转,不致关门大吉。

一顿饭吃下来,五月看他西餐厅冷清,实在很想问他一句:你为什么会辞去津九的工作来开这样一家餐厅?难道真是钱多任性吗?

当然,她只是想想而已,毕竟和人家还没有熟到这个地步。

因为她是一群人里唯一的一个女孩子,又会喝两口小酒,吴老板难免就多留意她几眼。她这人藏不住心事,从一进店门,两眼就写满了问号。吴老板觉得好笑,就搬了个椅子坐在她旁边,问:“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辞职开店?”

五月被他看破心事,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腼腆笑笑点头。吴老板也跟着笑,和她说:“在哪里工作,拿多少工资,体不体面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开心不开心。我现在就很开心,每天坐在收银台里看看金庸古龙,或是和店里的小姑娘们开开玩笑,这种日子就是我的终极追求。”

这人年龄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说出来的话却有种看破红尘的豁达和禅意。五月听后,若有所悟。

第86章 22.9.28

吴老板又问:“小姑娘,你现在开心不开心?”

五月想了想,捧着脸笑道:“我来上海后,做过好几份工作,让我有归属感的,只有这一份;而且在这里,我和同事们关系融洽,觉得自己为别人所需要,每天都很期待去公司上班。所以,我觉得开心,很开心。”

吴老板笑说:“我们各得其所,这样不是很好嘛。”

饭吃好,一群人嘻嘻哈哈买单道别,吴老板给打了个大大的折扣,又另送五月一张vip卡:“小姑娘要是不想回去烧饭,就到我这里来用餐,顺带给我捧捧场。”

五月点头答应:“好的,一句话。”

津九每月十五号发工资,到了月头五六号的时候,吕课长才想起新老板泽居晋的工资卡还没办,赶紧叫来一辆车子,叫五月带泽居晋去银行办工资卡。柜台上填好一堆申请单,柜员殷勤问:“要不要顺便办一张信用卡?”

泽居晋表示不需要,柜员劝诱:“我知道,你们外国人在中国喜欢用现金对不对?现在这个年头,谁出门还携带一堆现金呀?多不安全呀!要不然就是你已经有了日本发行的信用卡,然后准备在上海也用日本带来的日币卡,我猜的对不对?当然,你们是不在乎币种转换的手续费的,但是我跟你说哦,在中国当然还是用中国的方便,信用卡和你工资卡可以捆绑在一起,每月不用特意还款,直接就从你工资卡里扣了,多方便呀?”

大堂经理也过来,拉住五月,唾沫星子四溅地叫她一起劝说泽居晋办卡,又答应赠送一套锅具,外加一对抱枕。柜员从脚下把锅具和抱枕搬出来,摆在柜台上:“看,苏泊尔高级锅具,不要太合算哦。”

大堂经理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说:“你再跟他说,叫他在附属卡这里也打个勾,用不用无所谓,先办了再说……要是办了,我还能特别加送你们一桶西班牙进口初榨橄榄油。”

五月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不管这些礼品多好多高级,她是连一眼都不敢瞄了,恐怕他又要误会自己是个贪图小便宜的人。看大堂经理眼巴巴地盯着自己,就勉为其难地把他的话小心翼翼地翻给泽居晋听了。泽居晋想了想,说:“要么办一张好了。”

五月惊恐摆手:“不要办不要办,我今天又没有使劲盯着锅子看,我又不想要!”

泽居晋奇怪地看她一眼,说:“我只是觉得自动还款比较方便而已。”接过柜员递上来的申请表,刷刷签了名字。

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谢天谢地。

但到了下班时,那套锅具和抱枕还有橄榄油还是到了她手里。泽居晋不要这些玩意儿,一堆东西就堆放在司机小唐的车子里,小唐又拎到办公室来,往五月的位子上一放,说:“这是你忘记的吧?”

她拿去还给泽居晋,他说:“我不需要,你拿走吧。”

然后她就拿走了。不是她有多想要,纯粹是不敢把锅子抱枕还有油瓶丢在老板办公桌上而已。接下来的几天,她心里苦恼得要命:难道在他眼里,我就是那么一个爱贪小便宜的人吗?

月中,人事做好工资表,发给财务,肖系长教五月做个税申报。五月多少怀着些阴暗心理和恶趣味,把工资表筛选一下,由低到高排了个序,拿自己的工资和财务课的诸位仁兄挨个比较。

她工资比小杜小聂高,和老孟李主任他们在同一档,比肖系长吕课长要低,是大boss泽居晋的一个零头。

她乍一看见泽居晋的工资,一开始还有点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滴了两滴眼药水,滋润了一下眼睛,再低头去研究。左看右看,来来回回数了两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他的工资数额是九万八千多没错,是仅仅二十来天,还不满一个月的工资没错,他所缴纳的个税数字接近她工资的四倍也没错。

肖系长看她张着嘴,受惊不小的样子,不禁好笑:“怎么,惊到了?别研究了,不算奖金,我们新老板的人民元月薪是十二万出头。”

五月掐指一算,喃喃自语:“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年薪百万的精英人士?”

肖系长鼻子里哼笑一声:“你以为这是他仅有的工资?人家在日本还有一份日本元工资呢,不过是由母公司发放的。但是呢,羊毛出在羊身上,都是我们身上剪去的毛;除了两份工资以外,人家还另有一份海外工作津贴。所以,上海津九的工资只是他收入的一部分而已。”

底层劳苦人民五月震惊得说不出话。肖系长又冷笑:“这点就让你吃惊成这样?你还没看到我们一年支付两次的技术转让费和商标使用费的金额呢。”

因为底层劳苦人民见识浅陋,眼界不宽,看待事物的眼光有局限性,所以五月只关心眼前的工资问题,除了她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以外,其他的概无兴趣。在研究了一通工资表后,问:“为什么他才来,而且年龄最轻,工资却比技术部生野和工程师川手要高?”

肖系长酸溜溜道:“他们太君也分三六九等,这一位么,是庆应大学毕业,起点就高;加上有个好爸爸,会投胎,没办法,唉——”

五月把工资表又从高到低排了个序,看着上面一溜日本人的工资数字,最后目光停留在泽居晋的名字上面:“这样说来,他工作一个月就抵我苦干两三年喽?”

“假如你不吃不喝的话,差不多三年也就够了。”

“天,天,亏我还为自己那每月到手六千五的工资夜里笑醒几回,早知道就不比较了,比来比去,把我仅有的那点幸福感都比没了。”五月使劲捶胸口,“啊,我的心好痛!黑心的资本家,腐朽万恶的资本主义!”

“五月啊,你现在终于明白我的心情了吧?我每个月给他们发工资的时候和申报个税的时候,一颗心都在滴血啊!”肖系长痛心疾首地长叹一声,说,“我们身为中国人,身为被剥削被压迫的一方,可不能忘了国仇家恨啊!”

五月说:“好的系长!”

五月进津九的时候是七月份,上班才第一个月,到八月中的时候,公司放了一周暑假。每年八月份,用电高峰期时,工厂都要被强制停电一周,工厂停产,所有工作人员全体放假。

五月趁这个时机去报了一个每周六上课的会计培训班,领了教材后,就每天带上书去七月宿舍,泡在七月房间,给她打扫卫生,洗衣做饭。七月室友是公司里的同事,三五不时地就带男友回宿舍过夜,七月对此颇有怨言。但她自己是做销售的,经常有应酬,作息不规律,半夜三更回家是家常便饭,她室友也很不开心,所以二人摩擦不断。

五月趁机劝她搬去和自己一同住。七月不搭她的茬,四处联系中介找房子,五月就罗列同住的好处给她听:“首先,我宿舍附近有二号线,你上班一部地铁就到,时间有保证。第二,我上下班时间固定,很少加班,可以照顾你。家里所有的家务我全包,你就能腾出更多的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第三,我那里房间免费,你可以节省一笔租金下来,用在其他地方。”

七月听了,难免有一点点心动。五月趁热打铁,当天就把她拉到自己浦东公寓房子里参观了一下。七月过来参观的前一天,正巧小区门口的花店打折酬宾,五月买了一束特价百合养在花瓶里,七月推门进去,一眼就看见客厅里的这束百合,当下就“呀”地叫一声,惊喜不已。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