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1 / 2)
他站在地上瞧了许久,如玉逗逗这个又逗逗那个,忙着给这个换尿布,那个擦奶嘴儿,一个孩子就够操心的,这再加上一个,她若还能记得昨日相国寺的事,才叫怪事。
想到这里,张君一笑出了门,准备往张诚院里去,迎面便遇上一溜儿不知打那来的下人们,抬箱子的抬箱子,抱盆子的抱盆子,还有几个抬着七八尺长的巨毯,正浩浩荡荡要往静心斋去。
张诚走了过来,抱臂道:“大哥到底有能耐,几天功夫将这安九月收拾的服服帖帖,你瞧,安九月带着嫁妆入府了。”
两人并肩站了许久,张君转身问道:“老三,大哥到底是何样的能耐,能收拾了这安九月?不,应当说是,他怎么还能叫安九月和大嫂不顾名分,实心实意的爱他?”
从一开始,男人与女人之间大约都是一种迷恋,那种迷恋促使着他们进入婚姻,但当经过历搓折,当迷恋散去,他要如何才能叫如玉重新爱上他?
张诚道:“因为他不爱!无论安九月还是大嫂,大哥都不爱,所以才能两厢调停。”
张君默了片刻,深觉其然,拍拍张诚的肩道:“看顾好府里,那安九月一看就是个躁性,必定会给大嫂气受。拿出哄你二嫂的花样用在她身上,将她哄高兴些,叫这府中少些乌烟瘴气。”
下午,蔡香晚兴冲冲的进了竹外轩,游廊上新挂的绿萝吊兰都垂了绿意森森,远远就能闻得此起彼伏的婴儿之啼。
如玉怀中抱着一个才出生的,初一叫她拿褥子拥坐在对面,眼看着那不知那儿冒出来的小家伙正在吃自己的奶,咧开了嘴哭着。好容易喂饱了小的,才将初一抱到怀中,他自己拱头寻到奶叨了起来,小手儿够不着另一个,小脚丫子伸起来一够一够的护着。
蔡香晚惊道:“瞧瞧,这样小的孩子也知道护食了。”
如玉指着那小的问蔡香晚:“瞧着如何?跟我们初一可差否?”
约莫才出生的小家伙,看不出模样儿来。蔡香晚下意识道:“我瞧着还是初一好看。”
如玉拉她手在那小家伙一头稀软的头发上逗着,笑道:“昨儿你才从观音殿求儿子,你瞧瞧,儿子这可不就来了?”
蔡香晚猛的收了手道:“二嫂,话可不能乱说,孩子那有乱养的?你实话告诉我,这孩子打那来的?”
如玉道:“老三和老二出门办差,遇见个全家灭了口的孩子,那一门皆是正派人,恰遗下个没人要的孤儿,你嫁过来几年怀下犹虚,不行就先养着,若是将来自己生了,也好有个哥哥伴着玩,是不是?”
蔡香晚虚怀了三年,一个囡囡再一个初一皆叫她眼馋,一听是个没主的,瞧着全胳膊全腿圆圆脸儿,虽说还有犹豫,却也伸手抱到了怀中,得得逗了两声。那小家伙也是果真与蔡香晚有缘,今儿第二回 睁眼睛,一双明睐深深的双眼皮儿,瞧的蔡香晚心一颤。
如玉趁势追道:“我的奶水丰沛,初一也用不了两个奶妈,正好你将姓陈的那个带了去,白得一个孩子还不必操心坐月子,天下也没有的好事。若你不愿意,我可自己养了。”
“谁说我不愿意?”蔡香晚抱着再细看,跟初一一样的俊,忍不住香了一口,团在怀中低声叫道:“昨儿才磕头今儿就来了,这就是我的儿子,谁也休想抢走!”
同一时间,永乐二府相联的巷子进头,是一排张登手下护卫们常驻的营房。
赵如诲叫人五花大绑在一张椅子上,正闭眼垂眸装着死,忽而听房门咯吱一声响,便见进来个身量瘦高,穿着青衫的年青男子,玉白的脸,下巴上略有胡茬青青,一双桃花眼,暗浮着丝屑意,进门便搬把椅子坐到了他对面。
赵如诲手脚俱不能动,只得狠狠捶头以表自己的悔意:“妹夫哎,要不说我有眼不识山,当年在陈家村,咱们是见过的,我是如玉大哥,我家如玉如今可还好?眼看三四年了,我实在是想她,想的紧。”
张君面无表情,问道:“你是怎么跟赵荡混到一起的?”
赵如诲又是一脸的悔不当初:“当初,我因为生意上的事儿跟着金满堂的驼队走了趟西域,回来之后便听说你把如玉带到了京城。后来我跟着金满堂到了京城,在东宫住了些日子,做哥哥的手里没钱,不好见妹妹,我寻思着自己挣几个钱再到永乐府找你们……”
张君出手,无比的快,一拳捣在赵如晦左边脸颊,生生打断他的诉说。赵如诲咳得几咳,连血带牙吐了一口,刚要嚎叫,右边脸颊随即又受了一拳。
张君摇着手腕踱来踱去,忽而又是一拳过去,赵如晦叫道:“好妹夫,别打了,别打了,你但凡问什么我都说,求求你别打了!”
张君踢了椅子,躬腰,一双杀气腾腾的桃花眼紧盯着赵如晦的眼睛:“你这个人,于如玉,于我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杀了你,不过踩死一只蚂蚁,而你活着,于如玉来说便是极大的威胁。若不想死,就少说废话。”
赵如诲连连点头。
张君问道:“你是什么时候从东宫出来的?”
赵如诲道:“去年,赵宣登基之后。”
那时候如玉离开他,跟着赵荡去了鸳鸯淖,赵如诲也随之成了步废棋,于是姜后便将他赶了出来。
张君又问:“那你又是如何勾搭的赵荡?”
赵如诲吸着鼻子道:“是一群西辽人找的我,说陈家村的陈二妮在西辽做太后,给自家的姐妹们都封田封地,如今非常想念如玉,若是我带着如玉去,必定给我也封个侯爷来当,而且当时当时他们就给我封了一千两银子的定金,连地方都是他们踩的点儿,我连如玉的面儿都没见着,就被你抓到这儿来了。”
相国寺的同光法师,才是真正教过张君功夫的那个师父。当年张君被区氏送到五庄观,实则就等于是当成个没用的孩子给扔了。
五庄观那老道士孔仙人成日闲游散转,到山下骗妇人们采阴补阳。张君无处可去,日日在相国寺偷贡品吃,偷着偷着,便偷成了同光法师不记名的弟子。
如玉要往相国寺浴佛,张君虽派了禁军侍卫们尾随,仍还不够放心,遂又休书一封给同光法师,要他亲自提防照料,切不可叫赵荡钻了空子,将如玉劫走。所以如玉虽不识法师,法师却早知如玉。
张君又道:“赵荡可有说过,若此番不成,可还有后手?”
赵如诲连忙摇头:“我知道的全说了,妹夫,你叫我见如玉一面,我听闻替我生得个小外甥,我还带着个长命锁儿,就想送给我的小外甥,你叫我见她一面好不好?”
张君退后两步,拍了拍赵如诲的脸,在他满是祈求与渴望的目光中,往他颊上再补一拳,转身出门。
隔壁一间房中关着小乌苏,两颊叫风吹的红彤彤,一双小眼睛盯着进门的男子,这男人她还是在鸳鸯淖见过,忽而带着人杀进行宫,将王爷揍成个猪头一样,扛起公主就走。
他关上门,光束随即被黑暗阻断。
“方才我在隔壁审案,你可都看见了?”他问道。
小乌苏无声点头。这年青的男人,瘦瘦高高面庞白净,唯一双浓眉于七分处突气,又干净利落的收尾,瞳仁比寻常汉地男子的更黑,更有神,盯着她时一目不眨:“如玉在鸳鸯淖,一直是你在贴身伺候?”
小乌苏仍是点头。他缓缓闭了闭眼,忽而直起身走到窗前,略略仰头,比起赵荡来略单薄的背影,就那么无声的站着,站了约莫有小半个时辰,忽而说道:“我会派人送你回西辽,回到赵荡那里去。记着,你若胆敢再来诱如玉,我会悄无声息杀了你,填埋到某处乱葬岗,叫你此生连魂都归不得故里!”
他言罢,转身便要走。小乌苏道:“王爷托奴婢给您带了话!”
张君止步,并不回头:“什么话!”
小乌苏道:“王爷说,若您问及如玉公主当初在鸳鸯淖的生活,就让奴婢告诉您,她和他堪比鸳鸯眷侣,自从到鸳鸯淖便同吃同寝从不曾分开,连如玉公主所生那孩子,千真万确都是他的。”
张君气的脸色发乌,捏紧了拳管咬牙切齿。小乌苏生怕那拳头也要砸到自己脸上,连忙又道:“王爷说,若您一声不问便肯放了奴婢,那就请奴婢告诉您,他虽鄙视于您,却不得不告诉你,他与如玉公主是表兄妹,同在鸳鸯淖八个月,彼此之间是纯的不能再纯的兄妹关系,您不该怀疑她的品行与贞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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