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1 / 2)
真真好笑,任谁看了这位探花郎在堂上的言行举止都知道对方此后必是有一番作为,此时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场捕风捉影的议论误会,结果这当爹的真够狠心,去除族名,休了发妻,与之分家。
这下探花郎此后的荣华全部都与他毫无干系了。
怎能不可笑。
林正则本就是一个小官,他上司见他此人如此薄情寡义,而且做事又不勤勉,庸碌无为,而且见林怀瑾如今风头正盛,干脆便将他下调,没多少日子,他便被罢了官。
如此真真是要了林正则的命。
他辛苦多年才中举,除了读书他几乎什么都不会,年轻时尚有一张好看的皮,如今年岁大了,又有谁会中意。
他忍不下这日子,求了不少人家,不少府邸一听说他的名字,纷纷不见,好一点的人家会说主人不在,不客气的就直接奚落一场。
林正则短短数日如同老了十余岁,两鬓都斑白了,更糟心的还在后头,他新纳的姨娘见他势力倾倒,也是心狠的,竟然跑了,而且临走前还狠狠地捞了一笔。
自从常姨娘被赶出府后,账务等杂事一直是靠管家,但林正则不放心,新姨娘又自愿请命,他更相信枕边人,便应允令她管家,没想到这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新姨娘偷了银库钥匙,趁着林正则出门求援的时候,将所有的银子拿出,管家也早已暗地贿赂好,等到林正则回来,早已钱财消失,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没了。
林正则发现之后受不了打击,当下就昏倒过去,等晚上醒来,身边连个端水的丫鬟都没有,因为所有下人都聚在一团议论,以后该怎么办。
如今林家的家业,也不过剩下一个空壳子,以后的工钱该怎么算?他们这些卖身给林家的以后又该如何。
林正则起身后见下人们毫不顾忌他的态度,更没有丝毫关心,又气又怒的发了好一通脾气,结果怒火上脑,再次昏倒,可等醒来后,嘴也歪了,话都说不出来。
大夫诊断是一时反应,但能不能好,也是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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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正则后悔不跌,涕泗横流,艰难地表明自己的意图,原来,他是想去林琅的新家。
抬了轿子走过去,还没进门,就被路人堵上了。
“哎呦呦,这不是林老爷么,怎么还有脸来这条街,莫不是想来看被你舍弃的儿子?啧啧,如今人家状元郎已不是你儿子啦,还好意思过来啊。”
“再说,人家林探花一家早搬走了,当初被你逼的来住这鬼屋,母女俩担惊受怕的啊,探花郎如今洗刷冤屈,当然要搬进新屋子了,还是太子殿下赏的,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呢。”
“现在后悔?完啦!”那人凑近一看,见林正则气的满面通红,嘴巴缓慢开合,就是说不出一句话,当下乐了,“大家快来看呀,林家老爷中风啦,嘴歪眼斜,话都说不清了,报应啊!快来看呀!”
“哎呀,我瞧瞧。哈哈哈真歪了真歪了!”
周围的邻居如同看猴一样看着林正则,他气的眼睛都红了,费了半天劲才让轿夫明白他的意思,是想赶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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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落荒而逃,轿夫都跟着林正则没脸,当下脾气也不好,动作生硬的将人抬回去,领了钱银,结果还没多少。
不禁抱怨:“之前还是做官的呢,给这点钱,怪不得官没了。”
“哎呀走吧,以后这活儿别接就是了。”
他们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同冰锥一样刺穿林正则的心,他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过这些小百姓的嬉笑怒气,但无奈发作不出来,结果病情更严重。
等到林业来府上看望时,林正则已经彻底瘫了,躺在床上只能眼珠转一转。
林业感叹,也将林如云接来,希望能快慰父亲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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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云戴着面纱,只一双眼睛露出,目光阴郁的让人认不出这是林府曾经柔弱无骨的二小姐,等到林业将林如云带到林正则面前时,沉默的她突然爆发了。
“啊啊啊,都怪你,杀了母亲,害了我!”她拿起盛着滚烫茶水的杯盏砸向病床上的林正则,不断嚎叫着:“去死吧你!”
哗啦啦,热烫的水撒到林正则身上,他痛苦的呜咽,眼泪都流出来,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悔的。
自从毁容后,林如云性情大变,只是近月已经很安静沉默,林业没料到她会突然闹起来,当下立刻拦住她不断挥舞的胳膊。
林如云还在嘶声力竭地喊:“死吧!都死吧!”
“你不是我的父亲!你已经不要我了,凭什么想要我回来就回来——”
她未说完,林业就劈昏了她,将她抱起,打算先安顿到房间中,随口吩咐:“去给父亲换衣。”
丫鬟懒洋洋的不乐意,如今林府钱银几乎不剩,除了扣下卖身契的奴仆丫鬟,剩下的都遣走了,剩余他们照顾一个在床上又拉又尿的老人,真是脏烦的难受,这种情绪,林正则自然懂得。
只是他无法说话,多大的气愤怨恨,也都只能吞到肚子里。
等到一切安顿好,已入黑夜,林业向林正则告辞,他知道林正则此时需要人照顾,可如今看林如云的情绪,显然不适合住在一起,只能先两头跑。
林正则看着冷肃刚正的林业,一时心头复杂。
他一生算计,只为自己,到最后,发妻被休,嫡女嫡子全部要了,陪伴自己大半辈子的常姨娘被他亲手送走,害她送了性命,宠爱了十几年的亲生女儿如今看他只剩仇恨。
没成想,留在自己身边的,竟然是这个从没关心多少的二儿子。
林正则动作轻微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林业也不知该说什么,叹了一声,便离开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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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林正则回顾一生,最温存的时候竟然是和蕙娘刚成亲之时,他忙于读书,总忘吃饭,到了夜间,一万香笋面飘香端来,丰润甜美的夫人端着白瓷碗,送到他的桌边,声音温柔款款:“夫君,吃面。”
自他离乡后,再没听过这样温柔贴心的声音了。
若是当初没离开,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他闭了闭眼,两行浊泪流出,迷蒙的视线,却终于看清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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