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尔虞我诈(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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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据说皇上自庐州抱恙至今已有月余,历经长途跋涉劳顿而未闻山陵崩,足见皇上龙体生机之强盛。大夏素多能人异士,其中不乏杏林高人岐黄圣手。将皇上好生护送回长安后,必会遍寻良医诊治。若能确诊皇上并非人为投药所致,而是天命使然,太子岂不又少了几分嫌疑?若天佑吾皇能得龙体痊愈,那谣言更会不攻自破了。所以太子现在便应避嫌,潼关至长安的护驾事宜及皇上的日常饮食起居等一切由微臣即刻接管。”

这一点太子就更不怕了。两名御医向本太子禀明,皇帝“真阳衰损、阴盛阳虚”的症候是千真万确。皇帝虽挺到现在尚未驾崩,但风邪重症早已病入膏肓,致使神志不清人事不省,若想“龙体痊愈”简直是痴人说梦!两名御医阖族数百口性命都捏在本太子手上,量他们也不敢有半字虚言!都说人有七魄,皇帝已去其六,你说要接管过去,我正巴不得呢!万一皇帝熬不到长安,不仅与本太子无涉,你杨致脖子上那颗脑袋只怕也不怎么牢靠了吧?

“若天佑父皇龙体痊愈,飞虎侯之功堪比再造大夏!也罢,这一节我答应了。”

“第三,同样道理,皇上銮驾与太子及随行文僚皆可先行入关,两万护驾将士却只能暂且受点委屈,在潼关城外就地驻防待命。直至圣驾与太子安返长安,待太子与几位佐理监国重臣商议之后,再行定夺移师何往。”

太子在军方素无根基,沈重是他好不容易才亲手栽培起来的嫡系将领。由沈重统领的这两万护驾兵马,是太子唯一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一点本钱。太子原本以为,无论杨致面圣探病,还是接管护驾和皇帝日常饮食起居等一切事宜,实际上都无关痛痒。他的如意算盘是先委屈求全稳住杨致,将两万嫡系兵马带进长安,由卫肃配合张天行压制和牵制为数不多的驻京禁军,加上赵天养的三千内廷侍卫,控制长安城是绰绰有余。到时候就算杨致、耿超之流再怎么强悍难驯,还怕他们不乖乖就范?

可如今杨致居然要将两万护驾兵马强留在潼关城外,岂不等于是手无寸铁之人身处虎狼环伺当中?与受这厮软禁又有何异?即便就此安返长安,晚上又怎能有片刻睡得安生?

太子心中有些什么小九九,杨致若是想不到的话,岂不是愧对“奸诈”二字之美誉?每字每句都紧扣“辟谣避嫌”的主题,听起来好像事事都是铁面无私的为太子着想,一步一步将他套得死死的。杨致实际上是给太子出了一道判断题,打钩当然是绝不甘心,打叉又没有摆得上台面的充分理由。稍有失言便会露出狐狸尾巴,坐实“谣言”对他的指控。何况杨致既然摆出了那样的阵势,说明这厮也不怕你打叉!

在这英才辈出的乱世,太子的计谋才智不算出众,但他并非草包。如果顺着杨致的话题纠缠下去,无疑是非常愚蠢的。

二人已在凛冽刺骨的寒风中拉扯多时,杨致精神抖擞谈笑自若,太子此番随驾出征虽也受了不少罪,可从未在忧思深重之下尝过这般挨冻的滋味,已是一脸隐隐泛青的苍白。

只见太子猛然间仿佛要将肺叶咳出来的一阵剧烈咳嗽,紧跟着夸张的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尔后对杨致换上一副大义凛然的神色,嗓门陡然提高八度,在这旷野中听来显得格外凄厉:“飞虎侯!我对父皇的忠孝之心于天地人神尽皆无愧,为求顾全大夏上下相安、君臣相谐的大局再三忍让,你怎能如此得寸进尺?你轻慢羞辱我倒也罢了,我受些许委屈那也不打紧。可沈将军统率的两万将士先有征灭南唐的首战告捷之功,后有忠心护驾之劳。咱们什么都好说,你若敢让护驾将士受半点委屈,我绝不答应!”

杨致心下冷笑之余忍不住暗赞:太子这一手反击实在漂亮!苦肉计、偷换概念、转移矛盾三招环环相扣,了无痕迹近乎完美。问题是他有没有搞清楚,现在陪他玩的人是谁?

两万护驾将士是皇帝从禁军亲拨至沈重麾下的先锋部队,正是他们打响了征伐南唐的第一战。灭唐之后又被皇帝收做护驾亲军,在沿途地方官吏与诸多百姓面前出尽了风头。皇帝治军甚严赏罚两重,而太子为抓牢这支王牌精锐收为己用,则是极尽“宽和仁爱”之能事,相形之下更易收买人心,事实上也收效奇佳,护驾将士无不对太子感激涕零衷心拥戴。

两万护驾将士本就挟功自傲有些骄横,一路行来备受礼遇巴结,快到家门口了却被杨致挡在冰天雪地里挨冻,不少人早已心生怨言,只是碍于杨致的赫赫威名不敢多嘴。被太子“深明大义”的几句话一煽,就如往一大堆干柴中扔进了一记火苗,登时群情激愤,纷纷叫嚣起来:“……太子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关?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谁若敢对太子无礼,那要看我们的刀答不答应!”

沈重近前逼视杨致道:“飞虎侯,你明知皇上病重,居然还是不把太子放在眼里,不会是意图谋反吧?如若不是,我劝你有什么话还是留到引领大军进关之后再说!”

跟我使诈耍狠?你真是脑子进水了!杨致冲着傻不拉几的大舅子怜悯的摇了摇头,骤然上马满面狰狞的喝道:“太子非但一意孤行不听规劝,反而煽动护驾将士作乱,弑父篡逆之心已是昭然若揭!凡听命相从者,皆以叛臣贼子论处!”

“传令:火炮装弹!战刀出鞘!弩箭上弦!——预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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